碧云匆匆走进了她曾经住过的院子,屋子里一切如常,只是她仔细地看了看,才注意到化妆盒子被人碰了一下,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一定是来了,怎么会走?”
天麟抓着哥哥的手,一个劲地说,他见到娘亲了,就像画像上那样,娘亲吻了他,等他醒来的时候,娘亲却消失了。天佑回房后,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母亲是来看望哥哥的,可是她是不是也来了?天佑一脸茫然,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后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条毯子,他走了过来,在毯子上找到了一缕发丝,他拿起来,放在掌心,忽然就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父母真的死了。强迫自己成长,守护着这座庞大的府邸,总有一日,他们会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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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玲被林远拉着,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他扔进了下一个任务的空间。
临渊面露莫名之色,他张开手掌,望向掌中的身影,宋奕也望向他,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临渊面无表情的将其收入了自己的身体。
顾玲被一股剧烈的疼痛惊醒,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身上掉下来一样,她闷哼一声,肚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疼痛也随之消散。
“只可惜,生的是个男孩。”
产婆的话还在耳畔,但顾玲实在是太疲惫了,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醒过来时,房间内依旧是一片漆黑,空气中也有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回过神来,顾玲想起了自己在睡梦中听到的一段对话:“真是遗憾,竟然是个男孩。”
胎儿是男性?生儿育女?顾玲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她发现自己体内的孩子不见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于是她再次闭上了眼睛,接受着这具身体的回忆。今天是十三年,这里的中华不是以前的中华民国,可以说是另外一个平行宇宙。她是名门闺秀,货真价实的名门闺秀,嫁给了贝南城的将军,薛家的老大薛维仲。
敬生唯一的儿子。
最终,在皇上被迫让位之后,薛谨升这位北穆大将军,眼见皇家势弱,便以民主、共和为旗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北穆军收归己用,短短数年时间,便成为了一方霸主。
薛维仲是薛谨升的独子,也是贝南城最年轻的将军,他的手段比他的父亲还要狠,让人忌惮,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就是这么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男子,居然会嫁给一个娇滴滴的世家闺秀温玲。温家才是贝南城名副其实的豪门,家族底蕴深厚,薛谨升控制了贝南城,就盯上了温家。
温家的家主本来就看不起那个偷国的小贼,还骂了薛谨升一句不要脸的话,结果薛谨升不但没有惩罚他,反而让他娶了自己的孩子。
薛维仲年仅二十二,便与温玲结了婚,当时她才十六。温公馆里的人都很保守,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保王”,但是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他还是不得不向薛瑾生低头。温玲从来没有进过什么现代学校,她从小就被灌输着三从四德,丈夫就是她的一切。温玲胆小怕事,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
她和薛维仲结婚,被逼无奈,对他格外的恐惧,尤其是在伦敦那种普通的夫妻生活,更让她恐惧,但是她习惯了乖顺,只会对他避而远之,不会反抗,更不会反抗。
温玲成为少帅的妻子之后,日子也不好过,温家人逼着她和薛维仲成亲,但是对于温玲,他们也是深恶痛绝,认为温玲是温家的耻辱。温玲感觉不到家人的温馨,自己的老公被千夫所指,被温家赶了出来,自己在薛家更是被排挤,生活十分压抑。温玲出嫁时,家中只送了一个丫鬟当嫁妆,便将她送到了薛家。
温玲和她的侍女关系很好,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或许是老天爷不待见温玲,温玲结婚后,一连怀上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能活到现在,她的身子终于垮了,眼看着自己的夫君权势滔天,她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就算对薛维仲再怎么不满,她也是一样的。
她还指望着能够为薛维仲再生一个儿子呢,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实在是让她有些害怕。再之后,温玲自作主张,将她陪嫁的琼枝送给薛维仲,琼枝果然没让她失望,没多久就怀上了身孕,还得了一个男孩。温玲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老公是情根深种的。
最终,她抑郁而死。在他死之前,贝南城一片混乱,薛维仲被逼得走投无路。直到琼枝临死之前,她才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以身为饵,得知温家已经嫁给了薛家,便成为了温家的丫鬟,并且得到了温玲的青睐,温玲的那些孩子都没有出生就被打掉了。
她要让薛维仲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魔终身无子!
琼枝原名刘翠兰,原本姓甚名谁,却被薛维仲满门抄斩,独剩她一人逃脱,从那以后,她就想着如何靠近薛维仲,将他杀死,以报家族之仇。刘翠兰算计完温玲,便以身相许,她深知温玲出身名门,对儿女有着致命的弱点,略一使力,便让温玲嫁给了薛维仲,最终有了身孕,还顺利地从薛维仲贝那里盗取了南城的军情,一举消灭了所有的敌人。
消息一出,南城的气氛更加凝重。
温玲去世不久,薛维仲也被杀害,刘翠兰将自己与薛维仲的儿女一起扔进江中淹死,之后又投身革命,最终成为华国的一位举足轻重的开国大臣。顾玲来的正是她二胎流产的那一刻。
顾玲在病床上休息了一阵,将脑海中所有的资料都梳理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温玲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小腹,此时,她的小腹上,也没有了鼓胀的感觉,对于这个宝宝,温玲是无比的期盼,她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这件事上。
自从她怀孕以来,她就很谨慎,因为第一个流产,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现在又有了身孕,她真的很害怕,所以,她把吃穿用用,全部都推给了刘翠兰,不,是让她去做。
只可惜,她最相信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幕后黑手,害死了自己的三个儿子,让他们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温玲现在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眼看着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她的宝宝就会降生,但是很不幸的是,她流产了。怀孕一个月,孩子没了,这对温玲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也是对她虚弱的身躯的巨大冲击。第二位
后来,她又经常打胎,到了第四个月的时候,又掉了一个。刘翠兰,那个跟她耍小聪明的小丫头,就算要报复薛维仲,也不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说是薛维仲害死了她满门,害死了薛维仲,难道她还能不成?她的双标,就是为了报复,为了杀人。
难道人家杀人满门都是恶魔?顾玲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她不是原来的温玲,却也能感觉到她的心在滴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边缘。失去了儿子,她的家人对她恨之入骨,而她的丈夫薛维仲,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虽然温玲是他的合法老婆,可是在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小姐醒来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这就让冯夫人给你准备?”
这是春儿,薛家的丫鬟,自从温玲进门,她就一直在这里服侍着。
顾玲的身子还很虚,体内的血液也在不断流失,她努力地想要站起身,却没有力气,“你帮我一把。”
春儿走过来,将她搀扶起来,见她脸色惨白,心中也有些难过,想起之前的太医说过,夫人怕生孩子会很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强忍着。
那个婴儿出生的时候,还很小,哭过几次,就再也没有声音了。春儿不敢多看,但据说他长得很好,长得很好,而且是个男孩子。
“少帅呢?”顾玲忍住难受,询问道。
“少帅还没有回来,但他派人把情报传给我们了,现在应该在回去的途中。”对于薛维仲,温玲也只是听说过贝南城少将军,但是对于自己的老公,却是所知不多。如今顾玲不同,她已经得知刘翠兰伤害了她的儿女,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温玲看了看面前的春儿,心想,难道她也是一个女人?
刘翠兰能够连续三次在薛维仲的家里动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春儿被小姐瞪了一眼,莫名的有些心慌,小姐的目光太过冰冷,就算是春儿,也能感受到她眼中的锐利,哪里还有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小姐模样。
顾玲撇撇嘴:“孩子呢?”
春儿浑身一颤,嘴唇抖得厉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节哀顺变,这孩儿刚出生就没了。太医说了,夫人这次伤了身子,需要好好调养,等她恢复了,就可以再生一个了。”
顾玲冷冷一笑,以她那虚弱的身子骨,即便将来真的有了儿子,也未必能安然无恙的生下来,一个处理不好,连自己和她的儿子都会丧命!
“叫李嫂过来。”
春儿答应一声,立刻去叫李嫂过来。
“李嫂,我想见见宝宝。”顾玲很淡定的说道,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刚刚生下孩子,又没有休息,说了这么一句,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当年温玲死了三个小孩,她连去看看都没有机会,就被人给弄走了。她一个人在这边悲伤,哪里晓得刘翠兰此刻在暗中偷着乐。李嫂才三十岁左右,在薛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大小姐嫁到薛家的时候,李嫂还有些担心小姐会难对付,却没有想到,小姐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声音很轻,也很温和,从不会发火,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
“小姐,人都没了,你就别想见她了。”李嫂面有悲戚之色,她也是为人母,深知丧子之痛,更何况这个儿子还这么大了。
“如果小公子知道你在想他,等小姐身体好了,再来找你。”李嫂欲劝说,想让她放弃这个想法。
顾玲执意要看看宝宝,李嫂见劝不住,只得走过去将宝宝接过来。他出生时就死了,但是他毕竟是薛家家主,身上沾满了鲜血,现在他身上的血迹都被清洗掉了,他身上还有一件衣服。顾玲伸手想要将他接过来,李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宝宝递给了她:“太太,您别难过,您别受伤了。
等他恢复了,他就会回来。”顾玲望了望自己的儿子,这么年轻,就算是现在医疗水平很高的时代,一个未满七个多月的婴儿也是难以生存的。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小孩,用一条小小的棉被,冻得瑟瑟发抖。
顾玲垂下眼帘,抬起头来,对李婶儿说:“少帅来了,你带他去见一见他。”
李嫂吓得瑟瑟发抖,她很想拒绝,可是,自家小姐才是老大,她没有拒绝的资格。少帅的性子,整个王府的人都清楚,就算是大帅,他也不会给他面子。真不知道等下见到这小子,会是什么反应。
顾玲并不了解薛维仲的为人,温玲忌惮于他,或许是整个王府都不惧他,就连刘翠兰要找他报仇,她都要忍着,用各种手段来对付她,最终还是依靠温玲爬上了她的床。
温玲生下这些子女的时候,薛维仲还在外面,等到他回到这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而且,手下的人,也不会让薛维仲看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谁也不会这么做。顾玲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温玲痛苦不堪的男子,在自己的儿子死去的时候,竟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就无法体会到温玲当时的那种绝望。她是一个心思细腻,心思缜密的人,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抱怨。
这一次,她要让薛维仲知道,即便是他的领地,也不是那么的太平!
顾玲看到李嫂那张惨白的脸色,就明白她是怕了,不想再多说什么。她瞪了李嫂一眼,然后开口:“好吧,李嫂,你就将宝宝交给我吧。我会亲自告诉他的。”薛维仲虽然不是什么好性子,但对自己的老婆还是很尊敬的,在贝南城,他就是一方霸主,但实际上,他的老婆却是一夫一妻,而不是别人的妻妾成群。就连温玲将刘翠兰交给了他,也没有让他失望。
还可以给自己的子嗣取名。
虽然大家都说薛维仲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而且还是一个大恶人,但顾玲却认为,眼前的这个男子,能够对温玲如此尊敬,在当今之世,也是很少见的。
顾玲将婴儿抱到自己的床铺上,让她躺下,然后坐直了身体,等待薛维仲的归来。不管将军府里有几个人,但是,如果有人想要谋害一个孩子,那就不要怪她了!薛维仲昨晚刚走,她吃过晚餐,就觉得胸闷,想要出去走走,结果不小心摔倒了,然后小腹就开始痛,她就让人带着她去看医生。
疼痛难忍,迷迷糊糊中,刘翠兰跟她说,她的肚子里,已经没有了宝宝。保护不了?她一定是想要借着薛维仲不在的时候,将孩子生了出来。刘翠兰既然能联系上自己,肯定是早有准备,要不是担心薛维仲起疑心,温玲和孩子都会死在自己手里!
陆隐无语。每次刘翠兰跟温玲说打掉了她的肚子,都会给她一把刀,刘翠兰说这只是一场事故,温玲对她没有任何的质疑,所以她才会认为这可能是一场事故。她怎么可能会想到,她还带着一个人?
这是一条毒蛇。摔倒了?顾玲嗤笑一声,外面天气晴朗,平地上还能摔个跟头?顾玲低着头,刘翠兰是她的贴身衣物,在将军府中,温玲最相信的人就是刘翠兰,而刘翠兰则是其中之一。
温玲自然是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都留给了她。顾玲捡起温玲的鞋,这是一款很好看的鞋,刘翠兰说这是最符合温玲的性格,但这是一只脚滑的高跟鞋,等她吃饱喝足准备离开的时候,刘翠兰就给她买了一套。
一双适宜怀孕的鞋在庭院中漫步。
事情发生的时候,刘翠兰借故离开,并没有跟上来,这才导致她摔了一跤。可是顾玲却不得不承认,这只是一场事故。顾玲吩咐春儿上菜,让李嫂退下,她瞪大了一对大眼睛,看向春儿,这小妞跟在她身后,忠心程度,顾玲还真不信。春儿只觉一分钟比一分钟的煎熬,她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要让她来服侍自己。
琼枝妹妹一直在照看着外婆。
夫人漆黑的眸子倒映在春儿的眼眸里,让她心中一慌,低头不语。
天刚亮,外面便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皮靴踩在地上,听上去有些急促。顾玲睁开眼,意识到薛维仲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顾玲故作虚弱地趴在床边轻声啜泣,果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薛维仲身上只有一件衬衫,一条深绿色的军装裤子,脚上踩着沉重的黑色靴子,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然后就向她走了过去。
但是现在,他却不慌不忙,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掩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他的双眼细长,眼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邪魅之感,令人意外的是,这名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恶人,竟然长得如此俊美,这位将军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好,但是贝南城还是有不少女子对他有好感的,当年薛谨升就是这样嫁给他的。
嫁给温家的小丫头,这让很多女人都恨得牙痒痒。薛谨升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一方霸主,和他的儿子薛维仲脱不了干系,他一直都是冲在最前线,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是用来练枪的。
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薛谨升下了死命令,不许他随身携带武器,就算有,也不能上安全锁。
温玲没有参加过他小时候的事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顾玲现在望着他,心中不免有些猜测。
他来到她的身边,问道:“哭了?”
他的语气很温和,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但却很有耐性。
顾玲从他进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的杀气,可是,当他对她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还带着几分宠溺。他那淡然的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玲撇了撇嘴,毕竟她不是原来的那个人,而且那个男人也不是普通人,她也不确定他能不能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
“抱歉,我没有守护好他。”
顾玲低下了头,她从眼前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危险的气息,她甚至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这种害怕到底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自己。话音刚落,她就觉得下身一暖,鲜血再次涌出。
薛维仲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手上沾满了无数的血迹,此刻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她的血腥味,薛维仲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低头,目光阴沉地盯着她,嘴唇紧闭。
薛维仲伸手搂住了顾玲,顾玲被他搂在怀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身体很脆弱,但是,他却好像一堵墙一样,结实的肌肉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是她?”薛维仲的目光落在了春儿的身上。
说着,他翻了个身,将她揽入怀中,眼神越发阴沉,看的春儿两条腿都有些发软。
顾玲没有回答,而是拿过一旁的婴儿袋,瞪大了眼睛,望着薛维仲。
薛维仲记得,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的和自己对视,以前就算再亲热,她也只会闭上眼睛,因为她是千金小姐,所以连看都不敢看。
不一样了!
薛维仲也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婴儿,他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虽然死掉的胎儿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凄惨,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坚持要让他看看。她在向他求救,她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