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建设局上班的第三天，张如生到刘积仁办公室专题汇报建设系统的干部队伍情况。汇报毕，刘积仁专门单独问了陆自明的有关情况。虽然听陆自明自己讲过，但跟张如生了解是正式的官方渠道，意味完全不一样。张如生知道刘积仁和陆自明的关系非同寻常，当年把陆自明借调过来还是刘积仁跟自己推荐的。因此，原原本本把陆自明这几年的工作情况，以及造成这个现状的来龙去脉做了详细汇报。刘积仁听完，说道：“如生，这个事情呢很清楚，潘局长当时为什么坚持这样的安排，出于什么考虑，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斯人已逝，咱们就不多做评价了。但是，这个安排合理不合理呢？你刚才也说了，明显不合理嘛！不能这样对待一位优秀的年轻干部！这样的安排对党的事业完全是不负责任，对干部本人也是极其不负责任么！这个情况必须纠正过来。你刚才也说了，像小陆这种踏实肯干的年轻同志应该调进局机关来，我完全赞同。你抓紧去把这个事情走个程序，下一次党委会把这个议题列进去！”

“刘局，这太好了！这样总算能给优秀的年轻同志一个交代，也不至于寒了其他干部的心呐！”张如生顺势拍了两句彩虹屁，顿一顿又道：“不过，这个事是不是要跟其他领导，特别是李书记先通个气呢？毕竟政治处这块现在是他分管的。”

张如生的顾虑不无来由，现在建设局党政分设就会带来这种不便。如果是之前，一把手发话，照办就是了。现在刘积仁虽然是一把手，但党委书记不是他，局党委会要党委书记来召集主持。其他行政事务性工作还好说，可以用局长办公会议的程序决策，而干部人事方面的议题只能走党委会程序。

“不必，你到时直接在党委会上汇报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刘积仁淡淡地说道。

“好的，刘局，我这就去办！”

刘积仁并非不懂得规矩，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想借机试探一下李国梁的态度。按讲你李国梁如果位置摆得准呢，应该是时时处处主动维护好与自己这个一把手的关系的，在工作的安排上充分尊重一把手的意见。干部人事工作么，虽说要通过党委会走程序，但肯定是一把手说了算啊！如果自己在干部任免上都说了不算，那还有什么威信？那还能叫一把手吗？笑话！

李国梁这段时间着实是寝食难安、焦头烂额，灰头土脸、颜面尽失。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原本浓密的一头乌发很快就变得稀薄起来。揽镜自照，原来显得年轻的白净斯文的脸庞也变得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为一个女人搞得如此狼狈，实乃平生前所未有。本来么，现在当领导干部，有个把小情人算个什么事？他圈子里的人，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们哪个没有？就是关系好的市领导，参加私密的小饭局时也是公然带进带出的，毫不避讳。自己这么多年换了多少女人根本数不清，没想到马失前蹄，在阴沟里翻了船。城区区委宣传部的那个小娘们，是个二十七岁的小少妇，老公是一所学校的老师，到艰苦地区教育支边去了，两人还没有生孩子。她自己过去是一所小学的体育老师，跳健美操的，身材样貌俱佳。不知道走了谁的门子调进区委宣传部，一次宴会酒后，那个小娘们给自己暗送秋波，一时没忍住，发生了关系。之后又幽会过好几次，小娘们别看平时文文静静，在床上骚淫得很，一天都离不开男人。自己正得劲，没想到她后院起火。她老公回家探亲的时候起了疑心，调取了她的通话记录，小娘们哭哭啼啼的承认了，又查阅了QQ聊天记录，得到证实。更不巧的是，她当月的经期没来，一检查是怀孕了。这下事情彻底闹大，她公婆家死活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先是到区委办公楼来闹，自己避而不见。几次无果，他们四处上访信访，到市纪委拉横幅，还写信到省纪委反映情况，要求查处腐败官员。

那段时间李国梁整个世界乌云压顶，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自己的前途毁于一旦，更担心纪委的人来找他。他想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市委副书记曾书楷是他的老领导，也是他的政治导师，没办法只能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硬着头皮上门，痛哭流涕地忏悔一番，以求得老领导的怜悯。曾书楷劈头盖脸把他一顿臭骂：“国梁啊国梁，你在搞什么！组织上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你，你就这样耍花枪！还玩女人，玩什么玩？玩不好就不要玩！一个领导干部，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好，还怎么去管别人？！”李国梁不敢分辩，只能作痛心疾首状低头认错。

骂完之后，曾书楷叹一口气，拿起手机拨打了市纪委书记的电话，在电话里又严厉批评了一通李国梁，最后说道：“组织上培养一名县处级干部很不容易，尤其是担任县区委书记职务的同志。国梁同志的教训是令人痛心的，他自己也做了深刻的反省。我们常说，犯错误并不可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看看本着爱护干部，保护同志的角度，能不能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哦......对对，给予一定的惩戒也是必要的......对对。我知道......好的好的，先免职，我同意的！总之要依法依规，妥善处理，尽快平息事态，消除影响！”

李国梁听到先免职的话头已是心里凉了半截。

挂掉电话，曾书楷严肃地说道：“情况相当严重！他们已经在准备着手调查你了！”

李国梁腿一软，立马跪下来，抱着曾书楷的大腿带着哭腔哀求道：“曾书记，老领导，您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啊！”

曾书楷皱起眉头说道：“幸亏我这个电话及时。调查呢就不扩大化了，就事论事。现在关键是那边的家属不依不饶，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还有省纪委那边信访件也转下来了，事情调查之后总要有个处理，也得给上头一个交代，否则没法息事宁人。市纪委这边初步考虑先给你免职，到时再给个党内处分，这样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你呢，尽快去跟当事人家属沟通一次，赔礼道歉，做适当的经济补偿。”

“啊？我自己出面去谈啊？这怎么谈呢？”李国梁惊恐地问道。

“嗯，你现在出面的确不合适，容易激化矛盾。这样，你找个合适的中间人出个面，表明态度，具体补偿金额由第三方去谈，关键尽快把大肚子的事情处理掉，否则始终是个祸患。”曾书楷思忖着说道：“免职其实是在保护你，不免职那边的矛盾不好解决。先免再任吧，换个岗位也好，城区你也呆不下去了。”

李国梁听后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牢狱之灾可以避免了。万一要认真调查起自己来，哪里经得起查啊，肯定要进去了！万幸！这边免祸之心刚落踏实，那边功利心又蠢蠢欲动，忍不住问道：“曾书记，那要把我调到哪里去啊？”

“调哪里去还不一定，到时我再帮你争取争取吧。这个事是市里定，我还是能够说上话的。”

最终，李国梁吃了一个党内警告处分，调岗到市建设局担任党委书记、副局长，算一个部门的二把手。虽然憋屈，虽然不甘心，但没办法，组织上能保住自己的职级，还调到一个大部门任职，已经是曾书楷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回想起这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颇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