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雷克起身,走到安德森的面前,此时的安德森依旧是单膝跪地,低头认错的模样。德雷克长叹一口气,扶起这位他麾下的心腹军士坐到椅子上,轻轻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悠悠说道:
“是的,安德森,自你归入我麾下,与我共事之日起,你帮了我很多。为我阻挡来自其他贵族大公的刺客,保护我的安全,或是为我理想中的事业添砖加瓦,对我的指令百分百的服从,任劳任怨。罗曼诺夫能有今日之光景,其中,也包含有你的许多血汗在其中。”
“与保罗一样,你们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这世上,所有人都有资格抱怨你的不理智,指责你的是非,唯独我,没有那个资格。”
“但是,你也需要知道,我是罗曼诺夫的领袖,执掌此地秩序。很多事情,我不能单凭我个人的喜好,徇私枉法,肆意妄为。”
“将军,属下知错,以后定不会再犯。”
“违法之事,我愿听凭将军处置。”
安德森站起身来,将头低下,对着德雷克深深一鞠躬,惭愧地说道。
“嗯···先去找奥列格先生,处理你手上的伤势吧。待到你的手臂完全痊愈之后,按照军法,攻伤同僚者,鞭五十,逐出军队。但考虑到你本来就属于秘密部队,没有明面上的编制,又是军中支柱,不可能真的驱逐。那便加重前者刑罚,改为鞭一百。然后再暂时停职一个月,去修养一下伤势。”
“记得,待到你双臂彻底痊愈,再去领罚,别和老夫赌气,连伤都不治,就要去硬领军法。”
“老夫的理想,乌萨斯的未来,还需要你出一份力。老夫不希望你为了一点情绪行自残之举,自己的身体,你自己还是得多爱惜一些。”
“还有,找个机会,记得亲自去给克罗道歉,今天的他,可是因为你的怒火而遭受了无妄之灾。”
“···属下,谢将军体恤···”
安德森离开后,德雷克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显得很是疲惫。而这时,他身边的空气突然扭曲,一名面目狰狞的乌萨斯人,从书房角落的阴影中显现出来。
“监视和保护安德森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裂牙。这个家伙,真的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德雷克回头,看着从阴影中显出的人,苦笑着说道。
“很抱歉,你才刚从龙门的任务中归来,都没来得及给你休息的机会。”
“无妨,将军,乌萨斯的未来,可容不得我有那么多休息的时间。”
随着身后之人再度遁入阴影当中,德雷克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书桌前,开始处理一份又一份的文件和报告。
直到入夜,德雷克才暂时将手中的工作放下。趁着夜色,前往了罗曼诺夫生产基地内的医院。
“将军?”
医院当中,爱国者与克罗,都在此地接受治疗。爱国者的伤势不严重,简单包扎一下就好。倒是那身盔甲受损不少,让他很是痛心。
“让先生受惊了,老夫御下不严,特来向先生告罪。”
“···将军不必如此,我与安德森,也有过些许交情。他如此暴怒,自作主张,想来也是因为在下的僭越,说到底,是在下自讨苦吃罢了···”
与爱国者交谈之时,德雷克用余光扫了下不远处的克罗。看起来,克罗的伤势比爱国者还要轻一点——安德森那一脚虽然当场废除了克罗的战斗力,但也控制了自己的手段,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唉,此事也是老夫未能及时与他沟通。其实,我早知先生表现出的‘顽固’,并非是出自于执念,而是想为感染者聚落牟利。老夫只是想用话术,压一压先生,防止先生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反而因为这些小计较,而造成了,这一场大误会···”
听闻此言,爱国者微微一愣,随后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之意。
“将军此言,反而让在下心里的负担,一下轻了许多。”
“在下,感谢将军的坦诚。”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德雷克也笑了起来。会客厅中对话产生的间隙,仿佛在这一刻,随着两人的笑声而烟消云散了。
似乎是出自于对爱国者的‘惭愧’,德雷克在医院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与爱国者交待了一些情报,同时,也将游击队的任务布置,和感染者村落的物资补给,与爱国者交谈了一番。
这些内容,他本是想在明天的作战会议上,再与爱国者详说的。不过安德森的意外,却是让他不得不提前来见一趟爱国者,结束之前自己的‘冰冷姿态’。加上游击队的任务本就是独立的,所以,也不是非要在作战会议上,公示出来。
“如我所言,我需要你巡逻和注视的,就是乌萨斯与东国炎国边境交界的那一片区域。”
“以我部乌萨斯正规军的身份,出现在这附近,很容易引起他国势力的注意。所以,我需要你来为我巡视此地,以防威尔逊侯爵的狗急跳墙之举。”
“将军布置的任务,我明白了。只是,我很好奇,将军为何,敢直接动用刀兵,从威尔逊侯爵的手中,掠夺产业呢?”
听闻此言,德雷克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向爱国者解释道。
“因为这一次行动,通过一些‘贿赂’,以及事后的‘利益分配允诺’,我得到了皇室和一众实权大贵族们的认可,所以老夫可以在这一次行动中,闹出更大的动静。”
“作为昔日乌卡战争中,卡西米尔方面的降将,又因其本性贪婪,不愿与人分享所得利益,导致威尔逊侯爵并不受其他贵族或是皇室的欢迎。可以说,在整个乌萨斯内,除了希望威尔逊侯爵继续存续,以作为老夫与其之间墙壁的卢比扬卡公爵以外,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威尔逊侯爵领的存活。”
“当然,威尔逊的贪婪,也并非毫无理由。他作为卡西米尔曾经的贵族,在第十次乌卡战争中,率领其封地的领民向乌萨斯投降。乌萨斯借助他的投靠,从卡西米尔掠夺了相当多的土地。而战争结束之后,乌萨斯为了巩固新领土的掌控权,便将势力原本根深蒂固的威尔逊遣至别境,赋予了其更高爵位的同时,却让其彻底失去了原有的根基。”
“虽然如今的威尔逊侯爵执掌着整个切尔斯基地区的行政权。但切尔斯基地区的产出还是很贫弱的——不然其他东境贵族,也不会坐视威尔逊这个外国降将掌控这片土地。”
“本就让人歧视的降将身份,加上其在乌萨斯境内贫弱的根基。威尔逊一直都担忧自己会有被乌萨斯‘清算’的一天。所以,他也在疯狂地压榨其治下的居民,再将收敛到的财富转移到国外。这样,就算乌萨斯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只要他能逃到国外,凭借他多年积累的财富,他依然可以重建自己的府邸,维持其奢靡富裕的生活。”
“对于乌萨斯而言,他是纯粹的‘蛀虫’。加上乌萨斯人尚武,本就歧视威尔逊这种怯懦的‘降将’。所以不论是皇室,还是那些军工大贵族,他们都不在意威尔逊的生死。甚至于,如果威尔逊被老夫所取代,老夫还会与他们分润手头的利益。所以,他们当然会支持老夫的行动。”
爱国者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其中的缘由。
“那么,将军既然已经做好了与威尔逊侯爵兵械相斗的准备,那为何不将我部也计算在其中,部署在正面战场之上呢?”
德雷克笑了笑,摇了摇头,答道:“其实,老夫已经对威尔逊侯爵领,进行了多方面的针对与封锁。单纯论及正面战场,我部有绝对的战力优势。即便不算你部的帮助,此战,老夫也有九成以上的胜算。”
“而你部的任务,就是替我们补足那最后的一点可能,将此战的胜率,提升到最终的百分之百。”
“我们需要避免最后的,也是最糟的可能发生。而这件事情,只有你,和你的雪原游击队才能办得到。”
德雷克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份地图,将图展开,手指,指向了地图上,乌萨斯与大炎的交界之地。
“老夫需要你,去提防威尔逊侯爵府的狗急跳墙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