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加百列所说,他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进行撤离。只是索诺夫并没有选择向东径直撤向奥斯维玛军方控制的区域。而是继续向西,在峡谷内的一个山崖边上,再次搭建起了通讯装置,并将通讯装置的波段进行了修改,使得勒迪尼斯帝国的无线电侦测装置,可以侦测到这个‘通信塔’的存在。
完成了这一切后,索诺夫便匆匆逃离了这里,没过多久,这片区域就遭到了勒迪尼斯军方的火力覆盖。这让索诺夫自己都吃了一惊,他本来只是想用这一手吸引下敌人在此搜捕的幽灵特战营的成员,却没有想到这居然会直接招来敌人的炮火打击。
幸运的是,索诺夫在那里被轰炸之前已经逃离了。而不幸的是,勒迪尼斯军方的一架无人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很快,他便被幽灵特战营的一只小分队撵上了。
索诺夫边打边撤,矮木林内的环境错综复杂,双方虽然有不断的交火,但基本都是放空枪,没能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只是被敌人这么撵着,索诺夫也不敢离开这片矮木林,更不敢前往约定中的三十二号小屋。
终于,在相当一段时间的迂回作战后,索诺夫找到一个机会,趁着自己还处在特战营成员的视野死角之际,钻入了一片灌木丛中。并对特战营的成员发动了一次精准的狙击。命中了一名敌方成员的头部,令其命丧当场,而剩余的敌人也在事发瞬间锁定了索诺夫的位置,对索诺夫的位置进行了火力压制。
索诺夫急忙趴下,翻身滚向不远处的巨石,取下腰间的烟雾弹投出,并在烟雾弹的掩护下,趁着敌人换弹,火力不足的时机,逃出了特战营成员的火力封锁网。
不过在刚才的交火中,索诺夫也中弹了,子弹穿透了他的防弹衣,嵌入到他右下方的肋骨当中。好在子弹的穿透力虽强,但威力却不怎么样,这点伤痛,短时间内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太大的影响。
成功削减了敌人的人数,使得索诺夫面临的火力压制也减轻了一些。他有了更大的迂回空间,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中弹,时间被拖延的越长,失血越多,战况就会对自己越不利。
可被自己狙杀了一名成员后,敌人也变得更加谨慎了,想找到刚才那样的机会出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索诺夫一面奔逃,一面在心中思考新的策略。双方继续在丛林中进行着追逐战,莫名其妙的,两边人马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远了。
眼看着将敌人逐渐甩开,索诺夫心中暗松口气。虽然敌人依旧可以顺延着血迹找寻自己,但只要不直接暴露在敌人的视野当中,自己中枪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也不需要再费尽心思地寻找树木来躲避敌人的射击,自己安全撤出的可能性,又增添了一分。
正当他暗自庆幸之时,正前方不远处却传来的一串踩雪的脚步声。他连忙举枪瞄准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扣动了扳机。几乎是同时,若干发子弹也结结实实地打在索诺夫的胸膛上,让他站立不住,向后倒去。
来不及检查究竟有几发子弹穿透了防弹衣,嵌入到自己的血肉当中。索诺夫强忍着胸前传来的剧痛,再甩下自己仅剩的一颗烟雾弹,朝着不远处的山崖而去。
来到山崖下,加速助跑,他借着加速度冲上山坡,向山崖的高处攀爬。
等到幽灵特战营的成员穿过烟雾,来到山崖下方时,索诺夫已经爬上了约十米高的一处平台,平台上还有一个小山洞,看上去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所。
不过索诺夫也知道,自己不能缩在山洞内,否则敌人只需要一轮榴炮发射,就算炸不死自己,也能将自己活埋在山洞之中。他占据着制高点的优势,抬枪向下方的敌人射击。将特战营的小队成员压制在树木或是岩石的后方。
将枪架在地面上,索诺夫一面射击,一面取出自己腰间的手雷,想给躲在岩石后方的敌人来一个惊喜。不过他的手雷才刚取下来,一名树木后的敌人就冒着他的火力压制从树后探出身来,朝着自己开火。
索诺夫调转枪口,对着那名敌人的头部一阵输出,将那名敌人彻底击毙。不过也就是这个空隙,两名躲藏在岩石后方的幽灵成员几乎同时站起身来,举枪瞄准索诺夫所在的平台上,发射出了枪上装配的下挂榴弹。
两枚榴弹炮轰击在索诺夫所处平台的上方岩壁上,破碎开的弹片刺入到索诺夫没有头盔或是防弹衣保护的其他躯干上。而被榴弹破坏的山体也从高处坠下,将索诺夫掩埋了起来。
“呼,应该是拿下了。”
高处的平台上已经看不到索诺夫的身影,下方的幽灵成员长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
“***,这几枪可真疼,还好哥们防弹衣够给力,不然就嗝屁了。”
他就是刚才绕路到索诺夫的前方,与索诺夫进行对射的幽灵士兵。索诺夫装备的枪支使用的是大口径、大杀伤但弱穿透的子弹。子弹只是嵌入到他身上的防弹衣当中,没有进一步深入。不过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的胸口震的生疼,回去检查,估计会有不少严重的瘀伤吧。
“可惜了,还以为会是什么大鱼,没想到只是个来吸引注意力的单兵。”
“行了吧,如果真的是大鱼而不只是单兵,我们区区四人,也不敢追上来。”
“······二换一,纵然知道这是敌方加百列小队麾下的精英成员,我也还是觉得亏了啊···”
“好了,你上去检查下那家伙还活着没。我先歇会···联络下兰队长,让他派人来接应下···”
那名‘负伤’的幽灵士兵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一手揉着胸口。却猛然间看到,眼前的雪地上溅上的一滩血迹,抬头看去,只见眼前队友的喉咙处被开了个巨大的血洞,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
下一秒,自己的喉咙处也传来一阵剧痛,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不远处,加百列从矮木林中走出,神色略有些焦急地看向四周,却没发现索诺夫的踪影。抬头看到山崖上的一堆碎石与榴弹爆破的痕迹。心中顿时有了答案,向山上爬去。来到平台上,看到伤痕累累,气喘吁吁的索诺夫,赶忙将人从碎石堆中刨了出来。
“队长···嘶···你不该,回来找我的···”
“好了,别说了,我看了下,你身上的伤口虽多,但大多分布在躯干上,都不致命。忍一下,我帮你包扎一番,然后我带你回去。”
看到索诺夫身上的伤势,加百列长出了一口气,取出随身携带的绷带与止血药,给索诺夫处理起伤口来。
“队长,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只受了这点伤吗?···”
索诺夫面带微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肋,加百列的呼吸一滞。看着索诺夫完全不正常的惨白面容,伸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索诺夫的棉衣外套。只见右肋骨处的防弹背心上,有一个不小的破口,血液,正从那里慢慢流出。
“咳咳···要是这附近就有个战地医院,这个伤口自然不足以致命。但是,从这里,要回到驻地的战地医院里,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啊···最多十几分钟,我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吧···”
虽然是在讲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索诺夫的声音中却没有任何恐惧可言,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平平无奇的事实。
加百列的手变得有些颤抖,伸手替索诺夫取下防弹背心,在伤口涂了些止血药,将一块厚实的纱布盖在上面,并用绷带将其包扎起来。他又脱下自己的尚还完整的棉衣,给索诺夫穿上。随后将索诺夫扛起,从山崖上一步步爬下。
“没用的,队长···留下我在这里,自己走吧。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之前···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将通讯器的频段进行了修改,使得敌人可以探测通讯器的方位,吸引了敌人炮兵部队的注意力。”
“我会被幽灵特战营的人追杀,也是因为被无人机发现的缘故。他们一会若是联络不到这只小队,肯定会派出更多的人来搜索这片区域,甚至是直接对这片区域进行炮火轰炸的···”
“无妨,只要我们的行动速度够快,他们来不及追上我们的。从这里进入到缓冲区十分钟就足够了,只要进入到缓冲区内,我们就安全了。”
加百列将枪支胯在腰间,背起索诺夫,向己方军队防区前进。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隆冬的峡谷中气温又下降了许多,加百列也不得不从死去的幽灵士兵身上扒下了一套冬装穿在身上。否则可能都没来得及回到营地里,自己就会因为热量流失而死。
“队长,太阳已经落山了,这个季节,夜晚的约顿大峡谷,气温可低至零下四十多度。你带着我这样一个累赘,是赶不回去的···”
“顺着这个方向,十分钟我们就可以走出这片矮木林,进入缓冲区内,我在缓冲区的边界处,藏了一辆越野车,开车越过缓冲区,抵达我军前线的哨站,只需要半个小时。哨站内也有医疗室,可以帮你对伤口进行进一步的处理。你肯定可以撑到战地医院执行手术的。”
“现在,你要打起精神,坚持住,不要睡过去,少说点话,节省点体力,减少热量的流失,明白吗?”
加百列一面安慰索诺夫,一面赶路。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矮木林内的光线还不错,他得抓紧时间从矮木林走出去,赶到自己藏车的据点那边。车内的环境会相对温暖一些,在低温的室外环境待久了,索诺夫这个状态,就算不死于失血过多,也肯定会死于热量流失。
索诺夫只是发出一声叹息,趴在加百列的背上,不再说话。
大约又过了五分多钟,加百列感知不到背上索诺夫的动静,便出声询问了一声。
“还好,队长,我还活着呢。”
得到索诺夫的回应,加百列继续埋头赶路。而索诺夫却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完全不在乎加百列回应与否。
“队长,我突然开始想家了。”
“你说,母亲她,是否会抱怨战争带来的物价上涨?她的暴脾气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改善?她是不是还是老拿老爹当出气筒?我也有些怀念,母亲做的全麦面包。”
加百列对于每一个队员的情况都很了解。
索诺夫的母亲是奥斯维玛奥尔科夫市的一个小学教师,是个脾气暴躁却又干活精细的女人。家里日常生活的开支都是他母亲负责打理,家务活也多半被其母亲承包。听说在家的时候会经常责骂索诺夫的父亲,因为他家务活做的比较粗糙,会经常被他的母亲所嫌弃。
“还有父亲,他的肺现在怎么样了?他彻底戒烟了吗?现在冬天的时候,他是否还会经常咳嗽?”
至于索诺夫的父亲,经营着一间农场,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支柱。同时也是个狩猎爱好者,打猎的时候也会经常带着索诺夫一起,使得索诺夫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猎人。据说,他的父亲还是个老烟鬼,和他母亲刚结婚那会,每天基本抽着两三包烟。直到他母亲怀孕,才有所收敛。
后来索诺夫降生之后,他父亲在家人面前再不吸烟,而是选择在田间干活的时候猛吸。所以一到冬天,大家都缩在家里取暖的时候,他的父亲会因为没法吸烟而格外难受。加上长期吸烟导致肺不好,冬日的时候会总是咳嗽。
“对了,队长,我与玛莎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你说,玛莎她有没有听我的话,再重新找一个比我更优秀的男人?”
玛莎···
这是与索诺夫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同学。与索诺夫住在同一条街上,感情深厚。索诺夫参军的时候,曾许诺过会回去娶她。只是后来战争爆发,索诺夫无法按照正常的流程退役,这件事也是被一拖再拖。
再后来索诺夫进入加百列的小队,心知战场凶险,因为忧虑玛莎的未来生活,起了让玛莎另寻良配的想法。不过作为执行秘密任务的小队,小队成员无法与家人直接写信或是通电话联络。给玛莎传信的事情,还是加百列安排的。
只是···据加百列所知,虽然玛莎目前已经三十四岁,却依旧未婚,一直在等待索诺夫归家。
“还有萨文斯的伏特加,我只在旅游的时候喝到过,给我留下了很深的映像。还有我高中学校门前街道上的煎饼摊,真的很美味,可惜我毕业的那年,摊位的老板就居家搬迁去了别的城市。还有,奥尔科夫北部山区里,还有一片仙女木海,真的好想在仙女木花开的时候,再去看看那一片花海···”
“队长,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还和我妈妈吹过牛,说长大之后我要参军,并在退役的时候,给她带回去一枚代表着奥斯维玛军人最高荣誉的‘金星勋章’,以证明她的孩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
“而当我逐渐成长,进入军队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而是的梦想是多么遥远。”
“你说,队长,我们也算是为国家,为整个联盟,立下了赫赫战功吧?那当我完成我的服役生涯后,我能不能凭借自己的功劳,去获得一枚勋章?哪怕什么等级的都可以?”
······
勋章···吗?
加百列不知道,自己这种成员半数都是外籍雇佣兵的小队编制,队内的成员,能否获得军方的授勋,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会去争取一番的。
“母亲还会不会与父亲继续争吵?父亲的肺病痊愈了没有?玛莎她现在结婚了吗,是不是都有孩子了?我还能不能再喝到一口萨文斯的伏特加,或是再吃到那个老板做的美味煎饼?还有故乡的仙女木海,我有没有机会再去看上一眼?”
“······”
“···队长,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有好多,好多没来得及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
“······”
“······”
“队长,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