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城门,却见城郊路口候着一名男子,他手牵高头大马,一袭黛蓝衫袍,路口风烈,吹得他的衣摆袖袍似海浪翻涌。
清淡的面容是寻常模样,惟有那双眉眼,里头有藏不住的凌人寒意。
“余兄!”身旁的孟行云惊呼。
余凉勒停马,面色冷淡,不做声色地看着“余兄”迎上孟行云,与他拱手抱拳,两人相视一笑,又闲叙了几句。
随后孟行云转过头来,看向还端坐马上的她,“余师妹,余兄本是来拜别我们,没想到他竟也是前往吴越南绥,既然同路,不妨同行吧。”
呵。那可太巧了。
余凉暗暗冷嗤,瞥了一眼风止夜。
他眸中冷意不减,嘴角却刻意牵起笑容,故作一副热络模样。见她看来,他轻轻点头示好,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不知他想玩什么把戏,又能装到何时。
余凉没有回礼,一甩头自顾自的扯了缰绳,“别耽误了,快走吧。”
余师妹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位“余兄”。
孟行云愣了愣,转头对风止夜报以歉意一笑,示意他一同上马前行。
但这份“不喜欢”,倒是让孟行云心里有几分欣悦,至少证明,她待他,与旁的男子是不同的。
想及此,他策马赶上余凉,为她拂开落在头上的败叶,两人沿着河岸并驾齐驱。
风止夜紧跟其后,嘴角弧度早已消失,一双冷目盯视两人背影,竟觉得十分不是滋味。
碍眼得很。
他这次想随同余凉回太初,只是不想再像上次一般,因为她的多管闲事,让他在江宁多等了几日。
她不是爱耍小心思吗,那他这次就跟在身边,看看她还能再遇上什么破事。
马蹄翻飞,踏过城郊,转眼便入了丛林。
萧寒尽曾叮嘱过“逢林莫入”,但余凉想那是她无内力时的谨慎,如今内力恢复,哪里还需担心寻常的山野小贼,自然是哪条路近,便走哪条路。
江宁距离太初已不算远,即便不快马加鞭,路途赏景闲逛,只消三五日也可到达。
余凉三人抄了近路,虽不比官路宽敞平坦,但有前人开的小道,也不算崎岖难行。
日转星移,今日已是他们离开江宁的第二日。
此时已是黄昏时辰,不见朝霞红光,西沉的落日隐在黑云身后,丛林有高木密叶遮盖,最后的日光透不进来,林中黑压压一片,隐约间还可闻到山雨来前的泥土湿气。
孟行云抬头看了看天色,面露忧色,“今夜怕是不好露宿了,也不知这雨何时下,是否能在附近寻到石洞避雨。”
“西南方向再行十余里,有一间建于林中的客栈,”风止夜缰绳缠绕在手,他安抚座下躁动的马儿,低着眉说道,“藏于绿林,待的亦是绿林客,江湖草莽,山野匪寇,若是你们不嫌弃,可在那借宿一宿。”
孟行云转头望向余凉,意思是让她拿主意。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
余凉朝风止夜瞥了眼,见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眼神中有丝玩味儿。
“我与孟师兄江湖中人,风来雨去,没什么好嫌弃的。不知‘余兄’身娇肉贵,可愿随同一道?”余凉回道。
风止夜不理会她言语中的嘲讽,一扯缰绳上前带路。
孟行云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龃龉不合,却有一处不解,“余兄”到底什么来历,怎会知道这种黑道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