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事情真相是这样! 黎青珊和温罗儿的争执,起源于温罗儿“好心提醒”黎青珊首饰太过素淡,毕竟是当县主的“赞者”,只带了几个白玉镯子和簪子,是不是太不给县主面子了,也会让旁人小瞧了长平侯府去。 温罗儿当着众人的面,只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不断强调自己如何为黎青珊考虑才出言提醒的良善心思,丝毫不说自己对黎青珊的语气有多阴阳怪气,活像黎青珊跟她身后的长平侯府,就像南安郡王府上打秋风的穷亲戚,得了恩典不说,还让主人家这么丢脸。 温罗儿心里也暗爽,她确实是打着提醒的名义激怒黎青珊,可谁曾想,黎青珊是个炮仗脾气,出来的效果,可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她走了这么一步,县主该能明白她的示好。 想到之后,能同靳相君交好,温罗儿柔顺的眉眼不免闪过一丝违和的得意。 而光听温罗儿所言,确实是黎青珊的错,温罗儿只是好心提醒,黎青珊却对她动了怒,而且还在有大长公主在场的宴会上,大声喧哗,一看便是礼数欠佳之辈。 听到这,白老夫人不免有些失望,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人了? 然而,黎青珊这会却是紧了紧手,眼神闪过一丝倔强,仿佛温罗儿的质疑是对她多大的不恭敬一般。 “公主殿下,白老夫人,青珊不认为自己有错。”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白老夫人看着黎青珊却轻轻叹了口气道。 “你且道来听听。” 黎青珊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焦躁的情绪,才是郑重道。 “百善孝为先,自古皆是,青珊认为所谓德行规礼,均是以孝先行。” 话音一落,众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解,黎青珊为何突然扯出“孝道”,诚然,古往今来,“孝道”是德行中最为重要的一项。 一个人若是有了“不孝”的名声,女子难以嫁人,男子更是连官都做不了。 但此时,提起“孝道”又意欲何为? 白老夫人同样不解。 “这与此事又有何关系?” 黎青珊对上白老夫人倒是极其规矩,表情收起了不满,手轻轻抚上右手腕的白玉手镯,眼里闪过一丝尊敬道。 “因为这副白玉首饰,乃是青珊祖母所赐。” …… 先前大长公主一句话,让在场噤声。 现在黎青珊一句话,同样起了效果。 只是前者是因为骇得,后者是因为惊得。 就连靳相君心里也难得诧异,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黎青珊,她甚至怀疑黎青珊身后是否有高人在指点。 不然,以黎青珊那种“草包脑子”怎么会想到用“孝道”这个最大的大帽子来颠覆舆论。 是的,在黎青珊说出那副“白玉首饰”是长平侯府老夫人所赠,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样一来,黎青珊所佩戴的“白玉首饰”非但不是过于素雅,显得不给靳相君面子,也平白让旁人觉得长平侯府小家子气。 反而正因为对靳相君重视,才将尊敬的祖母所赠的“白玉首饰”戴上,不仅彰显了自己对祖母的孝顺,也表明了对靳相君的重视。 别忘了,黎青珊这回的身份是靳相君及笄礼上的“赞者”,戴着长辈所赠的首饰当靳相君的赞者,不仅表明了自身的品德,更是以自身的品德对及笄者美好的寄望和祝愿。 寄望其孝心可昭,也祝愿她此后子孙尽孝。 顿时,所有人看向黎青珊的眼神有了一个大扭转。 而温罗儿先前心里有多得意,现在脸色就有多惨白。 之前,她还可以说是黎青珊不识好人心,肆意吼骂她,将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使得旁人同情她,可现在无论她本意如何,她先前的话,就是对“孝道”的不敬,甚至于连黎青珊动怒,都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孝道,不会受到旁人的诟病,但她可就惨了。 “孝道”这顶帽子有多高多大,不敬“孝道”的她就会有多翻不了身。 虽然可以说是“不知者不罪”,但也会落得“行事莽撞,思虑不周”之名。 若是安上了这样的名声,她也就被盛京上流圈抛弃了。 而且此事,还闹到了大长公主和白老夫人跟前,温罗儿甚至可以想见今日之后,她在盛京恐怕再无办法抬起头做人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可能,还会连累武安伯府其他姐妹的婚事。 温罗儿身形一颤,心知自己定然要赶紧补救,不然,她的名声可就完了。 温罗儿侧了侧手,想去抓黎青珊的衣裳,谁料黎青珊快速后退,压根不想给温罗儿机会,使得温罗儿的手落了空,在半空中,尴尬的紧。 温罗儿脸上有些讪讪,但心里又是着急。 “黎姐姐,是罗儿的错,罗儿不知那是黎姐姐长辈所赐之物,还对其妄加议论,还望黎姐姐原谅罗儿这一回,此后罗儿行事定然小心谨慎。” 白兔一般柔顺的眼睛往黎青珊身上瞅着,怎么看怎么真诚。 这要换成哪个稍微不清醒的男人,肯定舍不得让“娇花”一般的温罗儿难受,但黎青珊就是那传说中的霸王花,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她斜睨了温罗儿一眼,冷声道。 “可我这副白玉首饰,前些日子的夏荷宴上可是佩戴过的,那时,我可是同在场的小姐们都提过这事的。” 夏荷宴,是盛京五品以上的官宦世家小姐们,每到夏日便会举办的宴会,由于主持者是当今圣上的最宠爱的女儿永宁公主,所以,没几个官宦世家小姐,敢驳永宁公主的面子不去。 温罗儿自然也是在的,靳相君倒是因为那会刚被南安郡王找回,没去成夏荷宴。 黎青珊这么一提,在场参加过“夏荷宴”的小姐们均是陷入回忆。 温罗儿眼神一滞,怎么也没想到黎青珊会这么说。 夏荷宴上,她记得清楚的,黎青珊还是寻常那副穿金戴银的扎眼打扮,哪里带了什么白玉首饰,提及过…… 温罗儿陷入回忆的思绪,忽然停留在了那日夏荷宴上,黎青珊手腕上那堆浮夸的金银手镯中的一抹白。 然后,心神彻底慌了。 同样反应过来的还有一起参与那次夏荷宴的其他官宦世家小姐们,经黎青珊这么一提,她们倒是想起来了,那日,黎青珊确实说最近得了祖母所赐首饰,只是那个白玉镯子夹杂在一堆金银首饰中,不起眼的紧,她们就忘了,有些记得的还以为赐的是哪个金银首饰。 官宦世家小姐们和温罗儿的反应,一下子就证明了黎青珊话语的真实性。 也就是说,温罗儿不敬“孝道”这名声,是逃不了了。 可温罗儿还是不死心,心里又气又慌,那日,黎青珊戴了那么多首饰,她哪知道是哪个。 只是,当温罗儿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大长公主冷冰冰的眼神从黎青珊身上移动到温罗儿身上,她便再无法言语了。 白老夫人和大长公主都是人精儿,一点就通透,这会,大长公主脸上难看的紧,本想抓着黎青珊把柄,没想到却送给她一个扬名的机会。 可大长公主并不想让自己的羽毛有损,得了“轻易听信旁人,随意定罪”之名,所以,这事便需要一个人顶罪收尾,是温罗儿故意误导为之,才让大长公主失了判断,反正,不也是这个叫“温罗儿”惹得事吗? 大长公主扯了扯嘴皮,淡淡道。 “原是如此,看来是这位温家姑娘误会了。” 还是一句话,将所有责任丢在了温罗儿身上,此事也盖棺定论,皆是温罗儿的错,才让大长公主误会了黎青珊。 靳相君则嘴角扬起一个上扬的弧度,似是为黎青珊“沉冤得雪”开心。 只是眼神扫过一旁失魂的温罗儿时,带了几分冷意。 真是个蠢货。 白老夫人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情,方才有多失望,现在便有多欣喜,忍不住同黎青珊招了招手道。 “黎家姑娘过来近点,老身好久没瞧见这么水灵的人儿了,可得瞧仔细了。” 黎青珊咬了咬下唇,但还是依声过去了,离得近了,白老夫人才看到黎青珊眼圈有些泛红。 思及她刚刚那副被冤屈还倔强的模样,更是难得有一丝心疼。 不与人说的委屈,才是真正的委屈。 这一心疼,黎青珊在她心里的印象就更深了,不由多夸了黎青珊几句。 而这一夸,可不得真让黎青珊出了名。 传闻那长平侯府家的黎二小姐,自打广德公家德高望重的白老夫人在南安郡王府上见了之后,便对她很是喜欢,是盛京难得德行上佳的世家小姐。 当然,这是后话了。 黎青珊的眼圈红意,白老夫人只当是她忍着委屈,却不曾想黎青珊是有些气急担忧。 她先前可是跟言堂哥约法三章了的,可现在看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犯错,言堂哥会不会不高兴。 原来,黎青颜确实是答应了给黎青珊挑选衣服首饰,但也说明了条件,如果黎青珊不答应她的条件,那也就不用让她给她挑衣服首饰了。 因为,黎青颜忽然响起了一件事,一件关于黎青珊的事。 这场生辰宴虽然在原书中提及不多,但黎青颜记得,靳相君可是利用这场生辰宴,让黎青珊栽了一个狠狠的大跟头,以此让自己的名声打响了盛京的上流圈。 而黎青珊就成了那可怜的垫脚石。 具体事情,黎青颜有些不记得了,但肯定跟黎青珊惹事的性子有关,既然,黎青颜想给黎青珊一朵“大红花”,自然也就好人做到了底。 她再三嘱咐,黎青珊此行定不要同旁人起冲突。 然后在服饰打扮上,也尽量选择不能让人挑出错处的装扮,而黎青颜一心打得主意就是不让黎青珊抢靳相君风头,又不丢长平侯府的脸面。 想到黎青珊要去当“赞者”,她一眼就相中了自家祖母送给黎青珊那套“白玉首饰”,不论寓意还是搭配都是极好的。 黎青颜想的极好,倒是忘了像盛京上流圈这种钟鸣鼎食世家,只一套白玉首饰,会否显得太过寒碜。 这才让温罗儿抓着机会,不过幸而黎青颜误打误撞,扯起“孝道”的大虎皮,无形中保护了黎青珊这只爪牙外露,却一个人也挠不上的小猫咪。 当然黎青颜的误打误撞,等黎青珊之后冷静下来,却觉是自家堂哥的神机妙算,自此,对黎青颜的景仰之情,更是滔滔不绝,宛如黄河泛滥。 等到黎青颜发现时,她身后已然跟了条小尾巴。 *** 后院诡诈风云,前院倒是风平浪静,至少目前看来。 黎青颜和黎青堂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本想自己寻个角落的位置落座,可南安郡王府的下人极有规矩章程,愣是将两人引到了专属二人的位置。 偏生这位置恰好是离主座最近的两个位置之一。 搞得黎青颜怀疑靳相君是不是已经跟南安郡王说了什么。 一时,黎青颜如坐针毡。 不过,这会南安郡王并不在主座,听闻是去后院主持靳相君的及笄礼去了,等完事了才会过来,这也让黎青颜的紧张淡了些。 黎青颜对于靳相君的及笄礼并没多大兴趣,但是黎青颜当年看书的时候,有一点觉得还有些意思。 这有意思的一点,便是靳相君的字。 【正宾白老夫人说着祝辞:“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瑶光甫。” 靳相君面色不变,心里却闪过一抹坚定,答:“瑶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女帝重生纪》】 靳相君的字,便是—— 瑶光。 瑶光,破军星也。 破军星,是北斗第七星,有先破后立的意思。 靳相君的霸业野心,不言而喻。 而大燕朝并没有典籍记载,瑶光便是破军星,她原本的女尊帝国,倒是有这样的记载。 所以,靳相君毫无顾忌地用了“瑶光”二字,当成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字”。 黎青颜还记得靳相君取下“瑶光”当自己的字时,她是陪同南安郡王妃去寺庙礼佛,当她从高山之上,俯瞰而下时,便有了决定。 因为当时,她的目光看得是山下繁荣的京城。 或者,她看得更远。 看得是大燕朝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