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鲸珂从梦中惊醒,背后一片潮湿,汗水浸湿了身下的垫子。他坐起来,颤抖的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机,突然的光让眼睛微微有点不适,他才意识到又做梦了。
站起身,身上盖着的毯子掉落在躺椅上,他不禁自嘲。
自从八岁那年起,他便不在床上睡,家里躺椅和沙发便是这十六年他的“床”。他顾鲸珂天之骄子,天不怕地不怕,桀骜不驯,谁能想到他会害怕在一张床上睡觉。他只要在床上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当年母亲和阿凝在床上死去的场景,便会有一只手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仿佛濒临死亡般不能呼吸。
浴室传来水声,顾鲸珂站在喷洒的水花下,像个雕塑一动不动。他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好久不曾做梦,像这样从梦中被恐惧惊醒,已经好多年不曾有。顾鲸珂一只手抵在墙上,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胃,突然的绞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腰缓解疼痛。顾鲸珂的胃病从几年前开始,只要不按规律吃饭或者过度饮酒就会疼,作为在黑暗行走的人,任何突如其来的疼痛对他来说都是不利的。
顾鲸珂擦干身子出了浴室,径直走到卧室,从抽屉里取了胃药就着矿泉水喝下。他重新躺在软榻上,天已经大亮,他一只手盖着眼睛,忽然想起洛浅。
昨晚抱洛浅下车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成年男人,她还真放心,他们也不过见过几次,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顾鲸珂想起昨晚他进入包厢她看见他那一刻,她脸蛋酡红,微微晕眩。就算再理智大概也会害怕吧,所以才会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睛里的不安才散了去,才会那么信任他,箍着他脖子不放。
顾经年哪儿去了,为什么洛浅会出现在那儿,陪一群人喝酒,还得靠他一个陌生人去救他们最宠的妹妹,顾鲸珂冷笑,要是他没有去酒吧,没有碰见林韶......那该怎么办。
“shit!”
好饿,这是洛浅睡梦里唯一的想法,翻转着爬起来,已经早上九点,上班时间早过了。“无故翘班一天,月底奖金不会没了吧,呵呵,应该不会吧.......”不管了,肚子已经开始叫唤着抗议了,早餐对她来说可是一天中头等大事,先填饱肚子再说。
洛浅先洗了澡,换上舒服的衣服,然后开火、煎蛋,热了牛奶,给自己做了份三明治,外加一大份水果沙拉。
全部做好端上桌子,洛浅已经迫不及待大快朵颐,坐在餐桌前,光着的双脚搭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她从小就喜欢这样子吃饭。“哇,好饿,”一口咬住三明治,自己的手艺果然好,在国外她一个人住公寓,每天早上都是自己在家解决早饭,因为吃不惯国外的饭,所以除非忙的脱不开身,她都尽量自己回家犒劳自己,大概遗传了爸爸的基因,她做饭的手艺极好,顾经年那么叼的嘴都是被她的手艺给惯坏的。
想起顾经年,她眉头微皱,昨晚她打了顾经年和林诺的手机都没人接,她心急之下才一个人跑了去,虽然她没事,但傅斯尔肯定会向他们报告。沈清溪还在国外,不知道......
“砰砰砰......”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洛浅毫不惊讶看见门口的顾经年,和他身后眼角淤青的林诺。她明白顾经年对她的在意,只是看到门口一脸胡茬,神情慌张,满眼血丝,胸前的领带松松垮垮的顾经年时,她心里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顾经年只是看着她,却一句话都不说。猩红的双眼里是透不出的疲惫。
“二哥,我没事。”
顾经年还是没说话,洛浅有点不知所措。她侧了侧身,意思是进门再说。
“啪。”
门被顾经年关上了,只是,洛浅拽拽头发,呃,林诺被关门外了。
“浅浅,”
“行了,二哥,我真的没事。你快先去洗洗吧,你这副样子要是让海城的名媛们知道了可得哭晕在厕所了。”
“我不在乎她们的看法,我......”顾经年想要解释。
“我知道二哥,可是你再这个样子在我眼前晃,我都要嫌弃你了。”洛浅截住他的话,推着他往浴室走。
洛浅去客房帮顾经年拿换洗的衣服,这么多年的习惯,顾经年总是会在洛浅的家准备自己的衣服,她不止一次抗议过,要是她以后交了男朋友被误会了怎么办,可顾经年总是用他们是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来搪塞。后来洛浅也就随他了,他们从小认识,洛浅走过的每一个回忆里都有他在身后,守护她大概是他的使命。顾经年对她太好,她总是若有若无地后退,可每次他总会将她拉回来,重新拉回到自己身旁。洛浅何曾没有想过逃离,从十八岁生日那天起,她就知道与顾经年只能会是现在这样,不会再有其他可能。洛浅靠在墙上,苦笑。
二哥,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