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注意点,别动不动就早上起不来,今早要不是我叫你起床,你肯定得迟到。”
丢下这句话,母亲立刻回她房间忙她自己的了。
“知道了,妈。”
余正夏对着母亲走远了的身影答了声,便又忙着收拾他今天的书包。
他忍不住在内心责备他自己。原因很浅显,他给自己设下了要集中学习精神的戒,可昨天晚上,他却再一次破戒了。他本来是在做他的语文题,可做着做着,思绪却又跑到他父亲身上去了,因此,昨晚本该做完的语文题,自然就没做完。
他察觉到自己近来越发频繁的走神,心里的自责沉甸甸的,越来越沉,沉得他的心几近无以负荷。
“余正夏,”拿起牙刷准备刷牙时,他也不忘在心底警告自己,“你能不能有点用?该学习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专心学习?能不能不要总想你爸爸的事?”
一番自我警告过后,余正夏非但没有振作起精神,反而陷入了一种更深更绝望的无力感,就好比小昆虫被困在蜘蛛网上,被蜘蛛吐的丝牢牢黏住,不管如何挣脱,都挣脱不得。再怎么警告自己、鞭策自己,他依然会明知故犯,会重蹈覆辙,会在复习功课这种绝不该溜号的时候去思索他的父亲,会因为迟迟集中不了注意力而把他的习题任务一拖再拖。他是那样无能,他的精神力量太弱,他控制不了他自己。一发现这个事实,他就为他的无能而喘不过气来。
“妈,我走了!”余正夏内心再怎么激荡,他还是得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他找小塑料袋把做蛋糕剩的蛋糕坯装进去,系上个扣,放到书包里去。整个过程,他都要求自己,必须要做到有条不紊。实际上,他也正是这么做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把他的心灰意冷外露。
“拜拜,路上小心。”母亲和他道了别。
“好的,妈。”
余正夏不敢多耽误。从出家门起,他就恨不得一路狂奔。快跑到33路博洋路站了,他看见站牌处的一辆33路正在上客,更是加紧脚步向前冲刺,赶在公交车开动前一秒,才上了这趟33路。站在33路车厢里,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一路的奔跑总算没有白费。
余正夏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时间不算太晚,他不用为早晨会不会迟到而忧心悄悄了。不过,他仍然放不下心去。一想到他因为不该有的走神荒废了几乎整个昨天晚上,他就陷进自责的沼泽中去,然后,就一直在沼泽里面打着圈,再也出不来了。他等待着某个人的援手,好让他拉着那只手,去摆脱那滩沼泽。
然而,那只手一直都没在他的眼前出现,并且,他也知道,即使真有那么一只张开的手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并不愿伸手去拉这根救命稻草——小学时,他曾经紧紧抓住过如此的一根救命稻草,正当他以为他能借此摆脱困苦时,那根稻草却断掉了,他又陷入更大更深的困苦。
所以,他不想孤军奋战,却还是不得不要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