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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藏在心底的那些黑暗(二)

六岁到十二岁这几年的时间里,靳天宁过的很快乐,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梦想。在学校那个小小的舞台上,靳天宁几乎成为了每次演出的主角,之后更是通过老师和李峰的介绍,加入了市少年宫,获得了更专业的培训,也站上了更大的舞台。    只是那时只顾着享受舞台的她同时又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对她越来越阴晴不定的姑姑,比如身边渐渐疏远的朋友同学,还有一直站在她身后暗暗恨着她的齐樾。    十二岁对于靳天宁来说,是除了经历亲人离世以外,最悲伤的一段时间。    舞台经验已经算得上丰富的靳天宁竟然在一场非常重要的演出中出了差错,在表演中,她竟然毫无征兆的摔倒在了舞台上,并被周围伴舞的人彻底淹没。直到音乐结束,靳天宁也没能爬起来继续表演。    表演结束后,靳天宁在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中,被怒气冲冲的指导老师和导演叫到了一边。靳天宁很想告诉他们,她不是故意的,而是有人推倒了她,但很显然盛怒中的老师们并没有心情来听靳天宁的解释。    第二天,靳天宁在更衣室里遇到了齐樾。齐樾抱着胸站在靳天宁的面前,比靳天宁高过一个头的齐樾居高临下的看着靳天宁,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靳天宁,在舞台上摔倒的滋味不错吧?被大家嘲笑的滋味也不错吧?”看着一脸震惊的靳天宁,齐樾冷冷的勾起了嘴角,“自从你出现以来,我的爸爸妈妈要分给你一半,我的家要分给你一半,我的朋友一天到晚在我的耳边说的都是你,你漂亮,你台风好,你学习好……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你竟然毁了我的梦想!”    那充满恨意的眼睛让靳天宁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长椅上。    “靳天宁,你听着,我会用我的手把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我的父母,我的家,我的朋友,我的梦想,我的舞台!还有我的角色!”    那是靳天宁第二次在舞台上出状况,因为在她踏出舞台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满脑子只想得到齐樾刚刚声嘶力竭的怒吼。靳天宁就那么呆呆的站在舞台上,直到其他的演员好奇的停了下来,直到嘲笑和议论从舞台下方传上来,直到帷幕被重重的拉上,直到她被气急败坏的导演从舞台上拉了下来。    一直都着能在群舞里看着靳天宁的齐樾终于把握住了这次机会,穿上了主角的服饰,大家簇拥着新的主角走向舞台,再没人关注被扔在角落里的靳天宁。    靳天宁站在大幕的后面,听着因为齐樾的表演欢呼鼓掌的声音,忽然觉得很失落,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台下的人并不关心站在舞台上的到底是谁,他们只在乎站在舞台上的人有没有精彩的演出。    当表演结束,笑容甜美的齐樾被大家环绕着,称赞着,直到大家陆陆续续离开,齐樾才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了靳天宁的面前,“靳天宁,这只是刚刚开始……”    之后,之后根本不需要齐樾再做什么,因为靳天宁自己离开了少年宫,没人知道为什么。虽然有几个老师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但更多的人却觉得这不过是靳天宁发现自己可以被取代而发的小姐脾气罢。    只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被传成了靳天宁偷懒耽误了排练,导演一气之下决定换人。一时间靳天宁所在的学校里对此议论纷纷,大家又看靳天宁自那以后再没去过少年宫,各种各样的传言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靳天宁曾经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同学开始还会帮靳天宁说几句话反驳,但后来发现连当事人靳天宁自己面对大家的疑问也只是沉默以对,最终也都渐渐离开了她。靳天宁成了班级里的孤岛。    而在姑姑家,靳天宁也终于察觉出了姑姑和齐樾态度的变化。每次姑姑不得不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用一种很奇怪的腔调,弄得靳天宁很不舒服,渐渐的靳天宁宁愿泡在图书馆也不愿意回姑姑家,在那个家里靳天宁变成了半个隐形人。    而最让靳天宁无法释怀的事情就是她发现她竟然开始害怕站在舞台上这件事情。而这也是她最终离开少年宫的原因,只是她找不到人商量,她只能自己默默的忍耐,放学后自己一个人经常去学校礼堂尝试站在舞台上,可这种情况却越来越严重。    一次偶然的机会,靳天宁听到了姑姑和姑父的争吵,才知道为什么姑姑一直阻止她去参加选拔,去参加少年宫,又是为什么在那之后对自己的态度骤然变化。    在姑姑的话语中,靳天宁才明白在当年那场的夺去父母生命的事故中,爸爸是为了救妈妈才和妈妈一起丧生的。    “要不是那个女人,我弟弟怎么会死?要不是因为收养了天宁,我又怎么会放弃我的事业?我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她却还是不听我的话,偏要走和那个女人一样的路……”    回到房间的靳天宁只是沉默的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志愿书,将上面按姑姑要求填好的学校改在了一所离姑姑家很远的寄宿学校。她想逃离这里,逃离恨着母亲的姑姑,逃离恨着自己的齐樾,逃离自己害怕的舞台……     等靳天宁的录取结果下来的时候,前一刻还为了自己女儿考上一所好高中开怀大笑的姑姑,下一秒就指着靳天宁的鼻子大骂起来,姑父怎么劝都劝不住,就连齐樾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靳天宁。  一直压抑着的靳天宁突然爆发了出来,通红着眼睛看着变得陌生的姑姑一家,“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用再为我牺牲什么,我也不想再听你总是说我爸爸是被妈妈害死的这种话……”    在姑姑一家人呆愣的时候回屋将自己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拖了出来,走到齐樾的身边,昂着头,“齐樾你听好了。你的父母,我还给你,你的家,我还给你,你的朋友,你的梦想,你的舞台,你的主角,我统统还给你!我要你永远记得,这些东西不是你齐樾从我手里夺走的,而是我靳天宁玩腻了,不想要了,所以还给你的。”说完也再不管齐樾一张脸上又青又白的样子,将姑姑家的钥匙扔在了地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靳天宁在新的环境里安静的度过了初一和初二的时间,虽然偶尔难免会想起那些往事,但更多的时候靳天宁过的很平静。靳天宁低调的在班里默默学习生活,不再去想舞台,不再去想姑姑一家,也没再和什么人成为朋友。    升初三的暑假,姑父独自一人来找她。靳天宁犹豫了很久,靳天宁还是没有去见他。无奈的姑父只能托靳天宁的班主任将存着靳天宁父母去世补偿金的那张存折转交给她后,离开了。    初三时候,靳天宁被来中/国物色人才的金俊南找到,金俊南和靳天宁聊了很久,但靳天宁却拒绝了。    靳天宁很奇怪金俊南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已经小有名气的齐樾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提及了靳天宁的名字很多次,甚至她还来学校找过她,拉着她的手一边让记者拍照一边笑着介绍靳天宁。    靳天宁无法原谅齐樾,如今又被她莫名其妙的搅得不得安生。自从齐樾那次的到访之后,靳天宁每天都被周围的人议论着,结果那一年靳天宁中考失利,竟然连高中都上不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金俊南再次找上了靳天宁,无奈之下,也是为了更远的逃避开齐樾,靳天宁冲动的签下了练习生的合同,在15岁的那年夏天跟着金俊南物色的另外五名练习生一起离开了祖国。    “就这样,我成了S/M公司的一名练习生。”当靳天宁讲完了这一段长长的关于自己的历史,半低着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杯子,沉默了下来。    权至龙见状并没有说话,因为他总觉得,关于靳天宁的故事并没有说完。好一会儿后,靳天宁才缓缓的勾起嘴角,“我刚来韩国的时候,过的可糟糕了。因为不懂韩文,每天除了练习室、宿舍和教室根本去不了别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没办法问其他人,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出了好多笑话,也哭过好几次鼻子。一年之内,跟我一起过去的练习生都陆续离开了。而我也想离开,只是情况不太允许。”    “诶?为什么?”权至龙被靳天宁说的一愣。    “没钱啊。回去的话是要自己掏钱买机票的。”靳天宁扬了扬头。    “怎么会?你姑父不是之前给你了吗……嗯,存折。”    “我没要!”靳天宁撇了撇嘴,“我不想要那钱,就给退回去了,他们也没再给我送第二回,初中三年的学费我也没用他们的,而是用我之前自己挣的演出费。”    权至龙看着靳天宁,不知道怎么评价她当初的举动,只能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后来因缘巧合,我认识了比我早来韩国几年的更哥,再之后大约是更哥看我可怜,所以把我拉进了他的圈子里,然后我遇到了当时还是练习生的那群哥哥们,他们教我韩语,教我在韩国的礼仪,偶尔带着我一起出去疯,只是后来他们都陆陆续续出道了,变得很忙,见面的机会也都少了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还得是背着他们的经纪人偷偷的。”    “你口中的更哥是SJ的韩更是吧,所以你和他们十三个人都很熟?”虽然已经见过一次靳天宁和S/M公司的那些前辈们的互动,但是权至龙还是想听靳天宁亲口说。    靳天宁看了眼权至龙,微微的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所有。我比较熟的也就是更哥,熙澈哥,云浩哥、宰中哥还有……骏瑛哥。”    “骏瑛……”    “骏瑛哥没有出道。”靳天宁落寞的说道,“因为一些原因,在出道前骏瑛哥被别人取代了。骏瑛哥入伍以后,在公司里我认识的人就寥寥无几了。之后金俊南前辈通知我公司打算推出一个十人左右的女团,我也被选中成为预备役成员。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点都不想出道。”    “因为舞台恐惧症?”    “也不完全是,因为那会儿其实,我还不知道我的那种状态叫舞台恐惧症,我只是对唱歌跳舞并不是那么感兴趣,我大约还是更喜欢音乐剧,只是想想也知道,公司根本不会同意的。”    “然后在选拔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舞台恐惧症竟然已经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之后我就被踢出来了,还害的女团推迟了将近半年才出道,现在想想挺对不起她们的。之后的事情你们也就都知道了。”    靳天宁吸了吸鼻子,耸了耸肩膀,“说起来我挺幸运的,一直到快出道的时候才被发现有舞台恐惧症,要是之前就被知道了的话,大概也没机会来韩国了吧。所以,其实也没什么的,只要不上舞台的话就没事了,只要不上舞台……”说着靳天宁站起身,“啊,果然说出来轻松了不少呢。谢谢前辈听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废话。”又郑重的冲权至龙鞠了一个躬,“前辈,真对不起,今天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我以后一定会多注意的。”    “天宁啊,你不用这样的……”权至龙扶起靳天宁。    “前辈,我们赶紧走吧,嗯?”靳天宁掰着手指说着,“明天还有最后一次排练,后天休息一天,大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前辈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多休息才行的,所以,我们赶紧回去吧。”  看靳天宁的样子,权至龙知道现在靳天宁是怎么也不想听自己劝她什么,所以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吧,一起走吧。赶紧回去洗洗睡了。”    等权至龙刚回了宿舍,就被东勇裴拉坐在了沙发上,随后一二三个人跟进,排排坐在他的身边。权至龙只看了眼他们四个人的样子,就知道刚刚这四个人一定是听完墙角后先自己一步跑回来的,摇了摇头,“你们不是都听到了吗?还想问什么?”    “哥,天宁唱歌那么好,就因为劳什子的舞台恐惧症就一辈子放弃舞台,是不是太可怜了?哥,咱们应该帮帮她的。如果天宁能上舞台,她不就能成咱们的师妹了吗?那多好啊!”李圣贤决口不提刚刚自己听墙角听得鼻塞眼红的,差点泪奔当场,贴着权至龙的身边撺掇着权至龙。    “那你想怎么帮?”权至龙斜了眼李圣贤,“有着闲工夫,你不如把歌词再背背,还有你的走位,简直是乱七八糟的。”    “啊,哥,好累啊,我先回屋洗澡睡觉了哈,早睡早起身体好,明天不还要彩排呢吗?不能耽误,嘿嘿,不能耽误。”说着光州小滑头李圣贤,像耗子一样嗞溜一下钻回了屋。    “行了,哥和达声也赶紧回屋休息吧,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权至龙有些疲惫的耙了耙头发,“哦,对了,明天记得见到天宁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听到没有?勇裴等下别忘了也提醒下小圣贤。我想天宁她并不想要你们的同情。”    崔圣贤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不同情她,但要帮帮她,我想看她的表演。”说完就起身晃回自己的房间了,达声也表示同意,然后跟上崔圣贤,将客厅的空间留给权志龙和东勇裴。    “啊,好像喝酒啊。”权至龙毫无形象的瘫倒在沙发上,他跟东勇裴在一起时从来不顾及形象。  “再忍两天吧,庆功宴上一定陪你喝个够。”东勇裴也学着权至龙的样子靠在沙发上,侧过头看了看权至龙,“不过天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唉……”权至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也希望她别就这么放弃。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她的舞蹈,还有那天的歌儿,我估计楠国哥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甚至社长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有上次广告的事情。只不过这个舞台恐惧症,确实是个问题。如果上不了舞台,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我看楠国哥的态度,他们并没有就这么放弃靳天宁,不过这事儿吧,还是得看靳天宁自己,我们也只是能帮则帮,但最后能否走出来,还是要看她自己了。”    “要不,让天宁看看我们的演唱会吧。”东勇裴突发奇想,“说不定天宁就想通了呢。咱们在舞台上的魅力可是无人能敌的,也许天宁就被我们的魅力感染,决定重回舞台呢。”    “噗……勇裴啊,我怎么才发现你的脸这么大呢?”权至龙笑嘻嘻的调侃东勇裴,“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我们的魅力的确很大。嗯,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找楠国哥说声,应该没问题的。”说完权至龙就站起身,背对着东勇裴挥了挥手,“行了,太晚了,我睡觉了。晚安。”    慢了半拍的东勇裴无奈的笑了笑,“到底谁脸大啊!”也起身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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