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也曾想过偷偷去小舅舅的律所看看,但即便去了,他也不知该以什么身份去询问母亲的近况,想来想去,只得暂时作罢。
余光里,裘力又在给大伯上烟,似是有话想说,邱朗朗赶忙收回思绪。
裘望东接了烟,却没让他点,推拒道:“不来了,一早上抽不少了,咱爷俩一会儿再聊。我还得在这顶一会儿,你进去给耀祖帮帮忙,那不争气的东西成天不着调,弄得乱七八糟。”
裘力抿了下唇,垂眸缓缓收回打火机,再抬头时应道:“好。”
邱朗朗接收到裘力的眼神,再次冲裘望东欠了欠身,快步跟上裘力,朝中心广场走过去。
?
越走,他越意识到气氛不大对劲。
往年这个时候,主席台两侧会堆满抽奖用的奖品,微波炉、彩电、按摩椅,大大小小的红盒子,工人们最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可今天,除了正上方挂着条喜迎春节横幅和两盏红灯笼,整个广场再没有别的装饰,冷冷清清,一点也没有过年的样子。
大约是因为时间还没到,人们三三两两聚在办公区的屋檐下。
矿工们日常使用的更衣大厅以往通常会作为表演的临时准备区,这会儿门大敞着,没见有表演人员进出。
邱朗朗不禁皱了皱眉。
?
他们在厂长办公室的门口遇见了裘耀祖。
裘耀祖继承了裘家人修长的身形,五官随了母亲,眉眼出挑,很有股倜傥风流劲。
他今天穿了身墨绿色西装,金色纽扣很惹眼,一件米色长风衣松松披在肩上,正抱臂看向主席台,左右各站着一个人。
左边那人邱朗朗认出来了,就是刚刚那位白刚的父亲;可右边的那位女士......邱朗朗仔细回想,确认自己之前没见过,但很奇怪,他莫名觉得眼熟。
“哟~,盛山的大老板来我们这破厂子视察了?”裘耀祖见到裘力,没动地方,只斜着眼闲闲挤兑了一句。
只看脸还凑合,一张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招人烦。邱朗朗在心里吐槽。
裘力没有理会裘耀祖的嘲讽,他对这个同辈显然没有对长辈的那份耐心,只对视一眼,便转向他身侧的那位女士,伸出右手平声道:“冷律,过年好。”
是律师呀。
邱朗朗又琢磨了下是否曾经在小舅舅的律所见过,所以才会觉得面善。结论依然是否定。
冷律纤细高挑,超短发,穿了一身黑色正装,腰带束得极紧,垂低的手指间夹着只细雪茄。
人如其名,冷冽干练,只有红唇明艳,像是在男性世界里刻意挑衅。
她伸出手,淡淡点个头,并不热络。
裘耀祖“嗤”一声,似是想笑话裘力热脸贴冷臀,讥笑的话才到嘴边,他的电话忽然响了。
裘耀祖接起,听了阵,吼出一嗓子:“那哪儿行了?!”随即,他摆手招呼一下白刚,边喊边朝大门方向走,“全都换好了给我跳着进来,老子花钱想看的可不是大棉袄!......”
?
“冷欣。”意外地,冷律师朝邱朗朗伸出右手,邱朗朗慌张地把手提包倒了只手,松松碰了下冷欣的指尖,“邱朗朗......实习生。”
“冷律师,找个地方说几句话。”裘力指向空着的办公室,“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冷欣瞥了眼裘耀祖离开的方向,夹着烟转身进门。
裘力给了邱朗朗一个眼色让他稍等,自己跟了进去,顺手带上房门。
房间很大,残余着浓重的烟味。一整套过于华丽的欧式家具,茶几上明明有烟灰缸,但沙发边烟头散布。
裘力皱了皱眉,等冷欣落座后坐到了她左手边。
一阵沉默后,裘力深吸口气,决定开门见山:“冷律,从我答复您的邮件后,一直没能等到求胜的回复。鉴于我个人遇到的问题已全部了结,求胜没理由继续阻止我进董事会。”
?
冷欣斜睨了裘力一眼,微微放松了脊背,靠进沙发背枕,浅浅地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来,问:“进董事会有什么好,每年等着分红拿钱不就行了?”
裘力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头,撩起眼皮直直盯向她:“我要看收支明细,要参与决策过程。”
冷欣笑了声,透着股不屑和鄙夷:“有这个必要吗?”
“有。”
“钱不够花?”
“对。”
连续两年,真正分到手的钱,还不够裘耀祖那部库里南的零头。
似是没料到裘力会这么直白,冷欣没再回怼,偏头吸一口雪茄,隔着缭绕的烟雾看他,神情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