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泡的龙井饱满鲜活;白牡丹稠滑甘甜;大红袍醇滑生津;就连品品无奇、特别普通的一款黑茶,到了她手上,也是通透醇厚,不带一点儿土腥味。
她也学过针灸,不知拜的何门何派,据说也是很厉害的一位老师傅。
我右手手腕经络受过伤,在老家去咱当地最大的一家医院看过病,医生说做个小针刀就会好,结果动刀动坏掉了,反而更差。
家里打探出位颇有名气的中医,坐很远的车,回回去人家那排长队,中药膏子贴了好几月,才渐渐好些。
但毕竟是落下了病根,冬天不能碰冷水,一碰就犯疼,泡茶提壶时间太久,一天下来也容易疼。
她便很心善的,拿出那和钢笔差不多长的大粗针,“唰唰”给我扎几下,帮我缓解疼痛。
其实,她的好我是记着的。
只可惜她的另一副面孔嘛……
哎,一言难尽……
通常,员工大会的时候,她会给我们呈现出一套特别完美的APP,给我们每个人的未来规划设计好,可谓前途一片光明璀璨,把我们的脑袋瓜洗得一干二净,然后继续心甘情愿地为她干活不拿钱。
她忽悠人的时候脑子特灵活,眼珠子滴溜滴流转不停,一转一个主意、一转一个主意。
茶馆阿姨说,就连来喝茶的客人“那谁谁”和“那谁谁”在她身上都投了不少钱,追着讨不回。
这一帮客人忽悠完,她居然心理素质不差,忽悠另一帮客人继续为她投资……
也许,我们可以把她称之为“画饼大师”……
来而不往非礼也,咱小院愣是没逃过李霜霜的魔爪,千呼万唤的,她终归还是过来了。
她见了我脸上闪过一丝惭愧,看来也没在背后少说我坏话。
“霜霜姐,好久不见。”我对着她怯生怯语。
“嗯,”她略咳嗽一声,假装很淡定,“如今你在这里上班啊?”
“是呀,如今跟着梦兰老师学习呢。”我也假装轻描淡写道。
“你的确是很好学。”
她这话并不算走场面,但因着我离职后去找她要了好几回工资,气氛着实是很尴尬。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幸亏梦兰及时打破僵局,让李霜霜和她一起单独喝茶闲聊,也免了我的活计。
她之后又来过一回,天气开始变热,太阳很毒,她戴着一副墨镜,头上披一条蓝色丝巾,因梦兰爽约,她独自坐了片刻就走了。
她的丝巾在阳光下十分扎眼,当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透过格子窗,我猛然瞧见她手里握着的白色瓷杯——那是我们的杯子。
她却就当个没事人似的,悄无声息的,要把茶馆的东西给顺走了。
我跑出去:“霜姐,这是我们的杯子。”
她嘴角一抽,要不是还戴着墨镜,脸上的神情必然十分精彩。
“哦,不好意思忘记了。”她把杯子递过来给我。
我接过杯子,她毫不迟疑地离开了,从此之后也不好意思再过来了。
她自己店里的茶具,比白飘飘的瓷杯名贵的,要多少有多少。
也不知怎的,却有这等癖好。
就说她头上戴的丝巾,瞧着那丝滑柔顺的质感,想必价格也一定不菲。
说不定她的丝巾也是顺手牵羊得来的呢。
我转念这样一想。
忽而,我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龌龊,怎能如此随意揣度人心。
可人就是这样的,当你看见对方干坏事,自然而然会怀疑这一定不是初犯,她一定干过许许多多、举不胜举的坏事了。
据小道消息,茶馆阿姨说她老公长期不住家,她得了帕金森,心脏还不好,所以脾气也古怪。
她的蓝色丝巾,就像被大雨洗涤过的天空一样蔚蓝无垠。
我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扪心自问,为何人心如此复杂多变。
阳光刺眼、蝉鸣聒噪,不知是谁家养的鸽子,成群结队的,扇着翅膀徘徊在院子檐角四周,绕着小小的一方天宇飞了一圈又一圈。
没有任何声音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