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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自从元春封妃以来,一向被人奉承惯了此刻竟遇上宝琴这般没眼色的人,不觉脸色青了:“琴丫头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宝琴站起身来冲着王夫人微微一福,道:“适才是宝琴失礼了还望二太太原宥。只是我这人向来受不得冤枉气,刚硬要强惯了,这一点,也请二太太原宥。”她的态度不卑不亢,眼神镇定清明噎得王夫人险些背过气去:“照你的意思说我还冤枉你了?”
宝琴道:“就是公堂上问案,还需得原告和被告双方对质。太太叫了我过来,也不问问我当时的情况就这么给我定了罪,叫人怎能服气?”
强自忍下心里的气,王夫人便道:“好吧,你且说说此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宝琴闻言便不疾不徐的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完了她的话王夫人便看向探春问道:“三丫头负责每处地方产出的嬷嬷,须得供给姑娘们每日所需的东西,此事可是真的吗?”
探春心念急转,笑着回答道:“回禀太太,的确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过……”
王夫人见她迟迟不开言,不耐烦的说道:“不过什么,赶紧说。”
探春带着歉意看了宝琴一眼,道:“当时我们三人一起定下的规矩,只是说包了花儿朵儿的嬷嬷们每日需摘了花朵和其他东西送给姑娘们,并没有说,若是姑娘们自己说不要了,就可以随时等想要的时候便去采摘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样做,是不合适的……”说着她眼神闪烁起来,几乎不敢再朝宝琴看。
薛宝琴真是没有料到,平时相处起来还算不错的探春,竟然在这个时候反手捅了自己一刀。虽然当时确实没有立下规矩说是姑娘们若是平时不要,需要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去采摘。但是谁不是这样做的呢?哪个真的天天需要那些花儿朵儿的,不都是需要的时候再去采么?如今探春这么一说,倒显得她薛宝琴没有道理了。
她这样做,为的是什么?宝琴若有所思的看着探春,见她神色平静,一双手却搅在了一起,骨节都被她自己给拧得发白了,可见她心中起伏不定。
王夫人打压自己,为的是宫里的贾元春。探春如此,估计也是为了讨好王夫人吧?真正是个势利眼,怨不得,都不肯认自己的亲生母亲……宝琴不知,其实探春如此行事,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心里对她的妒恨……
嫉妒这种情绪,是真的可以令人失去理智的。
王夫人见宝琴久久没有开言,眼里露出得意之色,道:“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不必闹大了。传出去,也影响薛家的名声不是?依我看啊,琴丫头你就跟那老穆妈赔个不是,再赏一点子东西,也就行了。你觉得呢?”
赔个不是?先前她方才挤兑得那老穆妈承认了自己的不是,这下子她却又去给对方赔不是,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传出去,都当她薛宝琴是好欺负的了!思及此,宝琴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外面响起了贾母的声音:“在说些什么呢,叫我老婆子也跟着听听……”
王夫人闻言心里暗骂,却也只得站起身来,伺候着贾母坐了上座,赔笑问道:“老太太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派个丫头说一声也就是了,何必自己跑一趟呢?”
贾母穿着一身铜色福寿花样的锦袍,满头银白,又戴着一个镶嵌着猫儿眼的暗花缎抹额。脸上皱纹不多,却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她淡淡瞥了王夫人一眼,没有接下她的话头,只是又问道:“在跟琴儿说些什么呢?怎么我瞧着,你们这一个个的,面色都不大好?”
王夫人闻言顿了顿,只得将适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笑道:“媳妇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叫琴丫头去给那受了委屈的老穆妈赔个不是就行了。如此处理,老太太瞧着可还行?”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猛的顿了顿手里拄着的寿星头紫檀木拐杖,斥道:“糊涂!此事琴儿有何错,还要她去给一个无知的奴仆赔不是?依我看,你可真是糊涂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