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就有人喊他，是李大山。

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几分不容忽视的力量，直愣愣地扎进李大牛的耳朵里。

“大牛，大牛，快点儿！不知道谁多嘴和镇上人说了，你快点儿过来表个态。反正你也有儿子了，等欣弟妹回来你让她去带环就行。” 李大山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大牛的心头。

李大牛原本沉稳的步伐蓦地一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李大山的话语仿佛一块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停下脚步，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的小镇，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回到了那个他深埋在心底的记忆里。

赵欣，那个温柔而又坚强的女人，曾陪他共度了无数的风风雨雨。然而，命运对他们并不宽容。五十多岁时，赵欣因为子宫肌瘤，经历了一场大手术。自那以后，她的身体便再也没有完全恢复，日渐消瘦，生命力仿佛被一点点抽走，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而又不稳定。

李大牛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他恨自己没能给赵欣一个更好的生活，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她的病情，更恨自己此刻的无力感。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混乱。然后，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那些等待他表态的人们。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眼中却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李大牛迈开脚步，向人群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仿佛是在踏着自己的心前行。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矛盾，但更多的是对赵欣的牵挂和担忧。

“大牛哥，你咋了？咋不说话呢？”一个清脆的声音蓦地穿透了周围沉闷的空气，李大牛侧目看去，是李大国的妹妹，李小悦。

她轻盈地穿过人群，脸上写满了关切。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探寻和好奇。

李大牛努力在脸上堆出一个笑容，尽管它看起来有些僵硬，“没啥，就是在想些事情。”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李小悦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俏皮地撇了撇嘴，“想啥呢？是不是又在琢磨着咋生儿子了？”她半开玩笑地说，但眼中却闪烁着认真的光芒，仿佛要看穿他的心事。

李大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选择沉默。他深知李小悦的敏锐和聪慧，很多事情都难以逃过她的双眼。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人群中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大牛啊，不是我说你，你已经有儿子了，还折腾啥？让欣妹子去带环，也是为了她好。”

张老汉，村里的老猎人，拄着一根长长的猎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依然锐利如鹰。

李大牛皱了皱眉，他知道张老汉在村里的威望，也明白他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他心中的顾虑和担忧，又怎是简单的一句“为了她好”所能概括的？

“张老汉，您说的我都明白。”李大牛缓缓开口，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但欣儿的身体，您也是知道的。我怎么能忍心让她再去受那份罪呢？”

张老汉听了，不禁沉默了片刻。他当然知道赵欣的身体状况，也明白李大牛的担忧。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大牛，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带环或许能让她少受点苦。”

他的话虽然直白，但却字字戳心。

李大牛知道，张老汉说得没错，赵欣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再生孩子了。

回到家后，李大牛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摆弄着身边的杂草，眼神空洞而迷茫。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他抬头望向天空，那片蔚蓝的天幕仿佛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寄托。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试图将心中的烦恼都呼出去。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了村里有一位老中医张伯，他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和建议。于是他决定去找张伯商量一下。

李大牛匆匆地站起身，快步向张伯的家走去。

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充满了决心。

他来到张伯的家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张伯打开门，看到是李大牛，便热情地招呼他进屋。

李大牛将计划生育的事情告诉了张伯，并询问他是否有什么建议。

张伯听了李大牛的话，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他对李大牛说道：“大牛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政策就是政策，我们得遵守。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或许能帮到你。”

李大牛听了张伯的话，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张伯，您有什么办法吗？”

张伯微微一笑，说道：“你可以去城里找找亲戚或者朋友，看看能不能借点钱先把罚款交了。至于带环的事情，你可以和村里的妇女主任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缓一缓。”

李大牛听了张伯的话，心里顿时有了底。

他决定按照张伯的建议去试试。

他感激地看着张伯，说道：“张伯，谢谢您的建议，太及时了。”

张伯打开门，看到是李大牛，便热情地招呼他进屋。他的皱纹深刻的脸上露出深挚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大牛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张伯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子，让李大牛进屋。

李大牛有些局促地走了进去，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个熟悉而简陋的小屋，心中五味杂陈。

得小时候，自己经常来张伯家玩，张伯总是会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给他吃。现在，看着张伯苍老的面容和破旧的家具，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