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遁去了身影,天空中飘来几朵厚重的乌云,天地间灰暗一片。
一柱香的功夫,几朵沉甸甸的乌云像被天神大力的拧了一把,天空中,落下硕大密集的雨珠来。
很快,院子里就炸起一个个大大小小、翩翩起舞的水窝。
这场暴雨,来的猛且烈,走的晚而懒。
一直到了晚上的八点多,雨势微弱了些。九点的时候,雨水彻底的停住了。
村中,再也没有听到村人们的奔走呼号。
想必是一场不约而至的暴雨,让天地间“噼里啪啦”的水花声,没去了万物的悲鸣。
我和云姐准备安睡时,院外的铁大门被人咣咣咣的敲个不停。
我心里暗骂了几句,极不情愿的套上一件外衣,前去开门。
一出屋门,我不禁嘶嘶的猛吸了几口凉气,连打了几个寒颤。
下了一场不小的阴雨,想不到,竟然这么冷。
开门后,我瞟了一眼,门外站了七八个村人。
为首的,是今天中午在我和云姐面前无端献殷勤的邋遢小媳妇董花。
我厌烦的问道:大半夜的,有事吗?
董花哈哈手,卑恭的笑说:我们来找小云。
我心里直骂自己反应迟钝,他们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我应该抢先说我姐不在,断了他们的念想。
“小华,让大伙进来吧。”
我身后的七八米处,云姐正立于客厅外,向着大门的方向,平静的说到。
无奈,我只好避到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恬不知耻的村人们,精神抖擞的向我家的客厅走去。
“咣,”我将大门使劲的扣住,心里又开始生起云姐的气来。
进门后,同昨晚一样,云姐坐着,众人站着,借条打好,等待盖印。
见我进来,云姐笑说:小华,你再去刻条龙来。
“什么?”
我睁大了眼睛,满脸疑惑的看着云姐。
云姐起身,将一张叠好的白纸递到我的手里,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按照纸上的龙形去刻,刻完后将纸烧掉。
我提了一块松木,躲到北间的屋子,将云姐递给我的白纸打开,只见一条威风凛凛的青龙赫然跃于纸上。
这条青龙,气势豪迈,龙目炯朗焰红、龙角锋锐翘竦、龙须绵长轻盈、龙身蜿蜒劲挺、龙鳞密实莹润、龙爪锃亮生风。
在明亮的灯光下,我聚精会神、万分虔诚的凝视着它。良久,居然看迷了。
有一种幻象在我脑中闪过,那条青龙,倘若挣脱了白纸的束缚,定能腾云驾雾、吞天灭地。
“小华。”
云姐在客厅中轻声的喊我。
当我将这张印有青龙的白纸叠好,装进口袋里,再回想一番时,却怎么都记不起它的神貌来。
我将白纸拿出,欲要再细看一眼时,“吱”的一声,云姐推门而入。
她将我手中的白纸夺过,笑说:算了,这条青龙极其难画,还是用昨晚的刻印吧。
送走众人之后,我央求云姐将那张印有青龙的白纸送给我看看。岂料,云姐竟说已将白纸给烧掉了。
一向对我疼爱有加、惯纵无度的云姐,怎么小气了起来?
我心有遗憾的问:姐,那条青龙当真是画的栩栩如生,是哪位大师的神作?
云姐刮了刮我的鼻子,神秘的笑道:等有机会了,我带去你见见。
这一天,终究过去了。我感觉度日如年、无比的疲累。当然,是心累。
短短一宿的时间,竟有十几个村人们疯癫失常。长这么大,真是是闻所未闻。而今天,却是亲眼目睹、亲身感受到了。
细致的想想,这些突发异状的村人们,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剪刀,无情的剪去了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深厚记忆。
但是,最可怕的,却是他们被迫的回到了一个不愿去经历的痛苦岁月中。
庆幸的是,我和云姐平平安安。
若是今天我和她也遭受了这等凶惨的劫难,比如她把我忘了,或我把她忘了,任谁,都会感到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愿一场骤然瓢泼的大雨,能够荡除一切的鬼状凶象。
祈望明早旭日初升时,万物祥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