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梦幻的小雨中,梁京京他们提早结束了两天半的拍摄。 工作完成,明星很快闪人,大家一身轻松,好几个人提出要在走前体验一次飞行。 飞行队今天正好有飞行安排,汇报上去后得到了同意,大家欢欣雀跃。 一车人先行走掉,剩下几个人轮次被飞机带上了空。 王亚先前就想尝试,问梁京京要不要再试一次。 梁京京反问她:“你说呢。” 外围跑道上摆放着剩下的几样摄像器材,梁京京坐在一只小马扎上,撑着把遮阳伞,帮那些上了天的人看管物品。 没坐一会儿,旁边的水泥地上有星星点点的湿印子。 居然又下雨了。 眼看雨点大起来,梁京京赶紧把东西往里搬。 有人帮她拎起了一只三脚架。是徐宁。 梁京京眼熟他,说了声“谢谢”,跟他一起把东西搬进楼。 “这两天辛苦你们了。”徐宁的笑容温文尔雅。 “没什么辛苦的,都是混口饭吃。”梁京京拍拍身上的雨珠,拨拨头发,“他们这趟要飞多久?” “二十几分钟,把几个风景区都绕一圈。你昨天感觉怎么样?” 梁京京看看他,“呵呵,好得不得了。” 徐宁笑了下。 梁京京问,“你是这里的飞行员还是负责人?” 徐宁说:“两样都算吧。” 梁京京说:“谭真跟你一样?” “他不是这儿的,他是我朋友。” “那昨天……”梁京京忽然眉心深陷,似乎有些逻辑混乱。 “昨天他为什么带你飞?”徐宁善解人意地帮她接下去,却又一笑,目光中升起点好奇。 “他没告诉你他是干什么的?” 忽然间,心中似有一丝模糊的期待,可梁京京不知道那份期待是什么。 顺着问:“他干什么的?” 徐宁没卖关子,“他不在我们这儿,但他也是飞行员,空军歼击机飞行员。” 空军歼击机飞行员。 梁京京把这个有些陌生的名词在心里过了一遍,平淡地说:“哦,这种飞行员很厉害?” “也分人。”徐宁淡笑,“他技术挺好的,你不是试过了?” 这话一语双关,十分轻佻。 “呵呵。”梁京京干干地发出一声笑,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冷下来,“他技术好不好我不知道,现在我只知道,你们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宁笑,像是被骂得很爽,“为人师表,怎么好骂人呢。” 外面放晴了,梁京京往外走。 徐宁在后面逗她:“骂完人就走?” “去死吧!”她又回头加上一句。 离开机场时,几个坐完飞机回来的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真的挺有意思的,太刺激了,我都想考个飞行照了。” “我问了,什么人都能学,跟考驾驶证一样,没门槛。” “刚刚往下面看我脚都软了。太高真的吃不消。” 一车人叽叽喳喳。 窗外是乡间的雨后即景,梁京京在回程的路上没有说话,她陷在一种不常见的沉思,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辆颠颠簸簸的车,上上下下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像是为了弥补这两天的劳累,接下来的两天,梁京京过起了看剧睡大觉的放纵生活。 这次的合作方很爽快,钱很快到账,梁京京和王亚大吃一顿,顺带喊上李佳乐。李佳乐特开心,后来连续两天又回请她们吃饭。 第三天晚上,三个人正在外面吃大餐,王亚跟梁京京说,上回机场里那摄影师很喜欢她,让王亚带话,最近他们有个全国性的摄影活动要用模特,酬劳可观,问她想不想去。就是要去趟成都,前后共一个星期时间。 梁京京手上正包着一个烤鸭卷,“我想想吧。” 王亚挑挑眉,“钱挺多的。” 她报出一个数字。 坐对面的李佳乐说:“钱钱钱,你们两个是掉钱眼里了。” 王亚“哼”他一声,“吃你的饭吧,没人问你意见。” “我不去了。”梁京京说。 “怎么,你有事啊?” 梁京京把包好的烤鸭卷给李佳乐,李佳乐说:“你吃吧,我不吃。” 梁京京:“不爱吃,我只喜欢包。” “……” 李佳乐无语地接过来。 他明知道自己就是这姐妹俩的下饭小菜,成天还犯贱地跟她们玩。 梁京京说:“我确实有点事。” “什么事?”王亚和李佳乐同时问。 梁京京看看他们,“搞笑了,我还不能有点自己的事了?” 三天了。 上赶着要让她做家教的某人,没联系她。 这晚,梁京京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自拍照、一句话。 照片里,她身穿白色露肩衫,眼睛和嘴巴笑得弯弯的,一肩微低,左手做作地举在眉前遮阳。 她的身后是一辆很拉风的红色小飞机,背景是早晨里的青草地,画面清新明朗。 配字:这个暑假去哪儿玩?求推荐。 同一时刻,在这座城市另一头,两个男人正在夏夜的热风中跑步。 谭真已经很多年没休过这么久的假。每次回来他都与家人匆匆一聚,这座城市的夜景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孟至超跟他环着沿江公路跑完一大圈,两人都是满头汗。 喝完水,谭真站在车边点起支烟,湿透的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特别舒爽。 “老大,我发现你最近心情变好了。” 谭真瞄他一眼,孟至超又忽然说:“我妈昨天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 “什么女孩?” “也是一个老师。” “也?”谭真看向他。 孟至超不知道怎么就下意识地加了个“也”字,啧嘴,“反正就是老师呗。” 孟至超问,“对了,徐宁他有对象了没有?” 谭真“嗯”了一声。 “是什么人?” “他大学同学。” 孟至超说:“他有对象啊,我还以为他没呢。” 孟至超八卦地打听徐宁的女友,谭真没劲搭理他,刷了两下手机。 谭真从不发朋友圈,只有闲来会看,给以前的战友回点评论。屏幕上很快地划过一片明媚的色彩,拇指微动,他把翻上去的内容翻下来。 江边上有人运动、有人遛狗、有一家三口在亲密地散步,大桥下漆黑的江水在夜里闪着微光。 谭真盯着屏幕看,把烟送到唇上吸,忽然笑了下。 “什么好玩的?” 在孟至超头凑过来时,谭真按熄屏幕,“走吧。” 孟至超说:“再去哪玩?” 谭真上车:“各回各家。” “这就散了?” 谭真淡淡说:“那你在这继续转转,我先走一步。” 孟至超赶紧上了副驾。 这晚十一点的时候,梁京京手机震了。此时离她发朋友圈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你可以叫我爸爸”发来一条微信,就一个标点符号。 ——? 梁京京躺在床上,对着“问号”咬咬牙。 她也回一个“?”。 久久没消息。 过了五分钟,那边才回复。 ——考虑好没有? ——考虑什么? ——家教的事。 “我暑假要出去旅游”梁京京刚把这几个字打完,想了想又加上几个字。 ——我暑假计划要出去旅游。 这条过去,梁京京等了很久。 手机再震时已过去十分钟。 ——? 特么的。这人在手机上只会说五个字以内的话吗? 梁京京憋不住了,“钱怎么算,一节课多少钱?” 这次回得很快。 ——二个月,每星期两节课,帮他把上学期内容重新过一遍,加之前的账,一起付你一万。 一万? 梁京京心算了一下。马马虎虎吧。 ——每节课45分钟,但他不听不关我的事。 ——不听不行。 ——他不听我能怎么办。 ——让他听。 梁京京看他回得这几个字,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的容易,建议你先问他的意见。 谭真回了一个“OK”。 梁京京心想,还回个英文。真是弄不清自己是打哪儿来的了。 做老师就让梁京京有些够呛,这家教怎么做,简直一头雾水。放假前就有老师、家长问她暑期里带不带课,梁京京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全都“婉言拒绝”。 现在她不光要做家教,还要一对一给蒋思蓝做家教。梁京京心里多少有点发怵。但人家说了,不需要教新内容,过一遍上学期的东西。 一切敲定,梁京京每周一、周四为蒋思蓝上课。 上课地点谭真随梁京京定。考虑到狐朋狗友的突然来袭,梁京京主动提出去蒋思蓝家。 第一节课谭真原本要陪,结果他临时有事,给她发了定位。 梁京京想想算了,为人民币低头。 蒋思蓝家住在一个交通便捷的中高档小区内,两站地铁就到。 房子是个小高层,环境优雅,绿荫夹道。这天下午,梁京京进了电梯才发现要刷卡,她又退出来,给蒋思蓝打电话。 孩子没接。 蒋思蓝家是四楼,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梁京京一边继续打电话一边从安全通道上楼。 按两遍门铃,没人应声。 细鞋跟咚咚咚地踏在瓷砖地上,边快步下楼边调出通讯录,电话一通梁京京就说:“电话不接门不开,你们是有病吧,我告诉你,我不玩了,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那头的男声和平时略微不同,有些沉稳:“我在我爸这边谈事情,你在那等20分钟,我现在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