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合卿在上车前,将宋峦拽到一边,低声道:“上次我送你的药,你吃了吗?”
宋峦实在不愿去回想那段往事,满脸的鲜血,咬牙切齿道:“用了!”
“怎么样?”宋合卿再也按耐不住。
他并不是要知道这药的效果有多好,他更在意的是,这两个人吃了这药后会有多好。看看谁更好看?
但宋峦,却似乎理解错了哥哥的意思,咬牙切齿,沉默许久,道:“他好厉害。”
“……”
宋合卿脸色涨得通红,耳根和脖颈都涨得通红,这妹子还真是口无遮拦,连他都不好意思了!
宋合卿语无伦次,支支吾吾,“你女儿就是这么会说,哎呀,我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峦奇了,这句话不是他说的吗?她都不愿意说了!
“你这药剂好厉害啊!”
那晚的赵南玉,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用畜生来形容,都不为过,他只是想要了她的命。
宋合卿挥挥手,“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你就好好跟他在一起吧,让他过来见见我,我都快大半年没见他了。”
宋合卿絮絮叨叨的说着,也有些担心,“别闹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收敛点?”
“我明白了,大哥。”
宋合卿说着将自己的钱包从腰带上取了下来,他每次看到自己的姐姐,都会给她一些零花钱,就像是怕她的钱不够一样。
一边叮嘱她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一边还花钱让她好好打扮一下。
这就是宋家的标准。
宋合卿说完,终于坐上了自己的马车,施施然的回到了宋家。
赵南玉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什么耐心,直到宋鸾上车,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
她回头问道:“我们要到哪儿去?”
“找侯太医家。”赵南玉说道。
赵朝的师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将纪云舒送到太医那里。
“你受伤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听到段凌天的话,赵南玉没有说话。
就在她都要睡着的时候,赵南玉突然开口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嫖妓?又或者只是偷偷跑出去喝了一杯。
“没什么。”
赵南玉捏着纪云舒的下巴,手指在她的红唇上摩挲着,用力的擦拭着她身上的红色,然后从衣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
“你今天的妆容太美了,我可不想让人看到你的脸。”
如此美丽的容颜,如何能够被他人看到?万一被人打劫了呢?
宋峦呆呆的望着面前之人,嘴角被擦拭的生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说好了不会发火,可现在却是如此的怪异。还亲手帮她卸妆。
这一巴掌可不轻,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个粗鲁的家伙!
宋峦也不愿冷场,展颜一笑:“人家一天比一天美呢。”
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希望你每天出去。
娇艳欲滴的宋峦,应该被他打造成一个巨大而华丽的囚笼。
“是啊,好看。”赵南玉点头。
赵南玉拉着她的手,领着她往里走。
侯太医须发皆白,虽已六十多岁,但一对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赵南玉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侯太医,麻烦你帮我夫人把一下脉吧。”
侯太医一口答应下来。
直到此刻,宋峦才意识到,要给她把脉的,就是她!但她还是很愿意去看看大夫,如果真有问题,早点诊治,最好能研究出解毒的方法。
侯太医给纪云舒把脉后,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直言道:“这位小姐,身体虚弱,而且心跳越来越厉害,再不好好治疗,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宋峦如遭雷击,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惨白一片。
怎么回事?她快不行了?她就这样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宋峦心中憋着一口恶气,恨不得立刻与赵南玉撕破脸皮。
赵南玉的脸色也好不了多少,藏在衣袖中的五指在轻微的发抖,他的脸色很是惨白,面无表情,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侯太医,用嘶哑的嗓音问道:“候大夫,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不对,宋峦并非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在遇到哥哥前,她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与常人无异,生下弟弟时,她受了些伤,但还没有这么弱。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用的毒药。
赵南玉捏紧了拳头,嘴唇抿得紧紧的,他对“天青”并不是很清楚,也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有没有解药,他当时就是抱着必杀之心来的。
赵南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宋峦,就此离去。
侯太医长叹一声,“我看夫人这几年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脉象十分危险。”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医治,好在少食少食,今后少沾荤腥,也别吃生冷的,好生养上一段时间,我自会给你配几副药方,还有转圜的空间。”
侯太医自然不能向他承诺,宋峦还能坚持多久。
身为一院之主,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宋峦的病情,并不简单,她是中了剧毒,才会出现心脏跳动之类的小问题。
饶是以他的见识,也看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毒药,可以将一个人的身体一点点的摧毁。
但是他也说了,只要剂量少,而且早期就能察觉到,还是可以治疗的。
侯太医也就是把自己的情况说得很严重,好让人听得更认真而已。只是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毒,竟然对一个女子下如此毒手。实在是太伤人了。
赵南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一丝血色,显得格外的恐怖,他低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他回了一句。侯太医看向宋峦,他也听说过这个嚣张的小姐,沉吟片刻,道:“夫人,你要按时服药,这些对身体有害的药物,你可不能乱用。”
宋峦双耳轰鸣,后面的话,侯太医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赵南玉抢在她前面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赵南玉也会帮她疗伤。
侯太医说有办法,就肯定有办法。
从护国公府取来药方后,赵南玉立刻吩咐下人,将宋峦送到赵府,而他,却是一脸茫然。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是在自己的房间,厨房的人也准备好了药材,赵南玉将药材递了过来,“来,把这碗汤吃了。”
宋峦望着他轻柔的为自己服下药物,脑海中的梦境轻易被唤醒,他亲自下了毒药,害得原主死去。
宋峦很清楚,《权臣》中,主角对原主人的所作所为,根本算不上什么不对,他的亲生儿子因为她而残废,被戴了一堆绿帽子,言语侮辱,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可以被人理解的。
但宋峦何罪之有?她只是睡了一觉,就带着一张很差的卡牌回来了。
她害怕死亡,更害怕死亡。二十多年的生命,让她就这样走了,实在是有些不舍。
没有人能确定,她会不会在这里死去。
宋峦脑海中一片混乱,想到这里,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低头无声哭泣。
赵南玉叹了一口气,将碗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擦拭着她的眼泪。
她的泪水,就像是一条小溪,赵南玉怎么擦都擦不掉,只能默默的看着。
宋峦虽在哭泣,却还记得吃药,拿起面前的那一碗,一饮而尽。
她一边哭一边打着饱嗝,仿佛拿赵南玉为发泄的对象,挥舞着粉拳,“疼,疼,疼,疼……”
赵南玉任由自己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是笑着说道:“不会死。”
到了这个时候,宋峦哪里还会相信他,擦了擦眼泪,道:“侯太医说的,我都听到了。”
“他是在虚张声势,你好好休息就行了。”
宋峦心中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他的头上,她不讲理的道:“你为什么要安慰我?既然你不爱我,那我就成全了你对不对?你巴不得我死呢?”
这话一半是真话,一半是假话。
赵南玉也不敢反抗,也不敢反抗,生怕她生气,将房间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拿走了,“没有。”
宋峦心里的怒火得到了宣泄,心情也好了很多,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哭泣,但却依旧对赵南玉怒目而视。
赵南玉并没有勉强她,而是很体贴的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一句:“你虽然现在还很虚弱,但是还没有完全康复,你不用害怕,我会治好你的。”
宋峦没有说话,她是真的不愿意与他多说什么。
她现在才发现,赵南玉对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不屑和狰狞,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变得无比的温柔。
本来,文哥是要跟他们一道吃晚饭的,可今晚,赵南玉却将他留在了院子里,而不是让人送他过去。
宋峦一看到他,便心生厌恶,赵南玉端来一份鸽羹,却被她一把推到一边,拒绝了。
赵南玉也不恼,继续往宋峦碗里塞东西,一滴都没有动过。
一餐,宋峦并未怎么动筷,她的确没什么食欲。
她本以为激怒赵南玉,然后两人就可以撕破脸皮了,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晚上,宋峦洗了个澡,走出了房间,就看到赵南玉披头散发的乌发,似乎在等着她。
宋峦本欲头也不回的钻入被窝,可他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逼得她紧贴在自己胸口。
宋峦娇躯一震,这句话,果然出自男主角之口。
她或多或少的觉得,赵南玉今天一天一夜都不愿意跟自己说一句话,内心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平和。
赵南玉紧紧的抱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仿佛要将她融化在自己的血肉和骨骼之中,不将她活活吃掉,誓不会善罢甘休。
赵南玉眯起双眼,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美梦。”
他喃喃自语,“你在我的梦里。”
宋峦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从赵南玉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不得不说,在那一刻,她的心跳,的确是加快了许多。
赵南玉并未说谎,梦境中,自己就在其中,若让宋峦知晓自己梦境中所见,定然会大叫一声畜生。
赵南玉忽然将她压在了床榻上,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男人压在她的身上,纤细的指尖夹住了她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嗓音低哑:“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理我了?”
“没有。”宋峦别开眼。
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而赵南玉作为一个引子,便成为了发泄的对象。
赵南玉低下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直到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才松开手,“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宋峦转过头,怒道:“不许动我!”
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根本就没有满足他的欲望!
宋峦没有注意到,当她被吻的气喘吁吁之时,赵南玉眼中闪过一抹爱慕之色,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赵南玉并没有要对她怎么样的意思,那天晚上,他只想把她搂在怀里,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要为她寻找天下间最珍贵的灵药,让她永远活下去。他会爬到更高的位置,掌握着足以左右她命运的权力。
第二日醒来,宋峦盘膝而坐,闭目沉思许久,终于放下心来。
从今日开始,她一定要按照御医的吩咐,按时服药。不过是个小毛病而已。一切都会好起来。
经过这件事,她对这个弟弟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在赵南玉面前,却没有了往日的讨好。
所有的想法,都表现在了她的脸上,所以,就算是下人,也都知道,盛骁和慕七七,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宋峦对赵南玉的冷淡只是一种一厢情愿,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而赵南玉依旧如旧,每次从大理寺回到家,都会第一时间跑到她的房间,虽然两人没有说过几次话,但是明知道他见不到她,他也没有动怒。
宋峦倒是很满意,比起之前,她过的很舒服,不用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她的肉身都这么差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吃药,让赵南玉为所欲为!她不会再服侍他了。
但男主角毕竟是男主角,平时气势逼人,哪怕宋峦已经决定不要这个不可靠的靠山,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么嚣张。
男子笑吟吟的望着她,宋峦心中一凛,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到了嘴边的不敬之言,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宋峦原本就讨厌中医的苦涩,连正常的吃药都不愿意,可在侯太医的劝说下,她很听话地吃了起来,也不用任何人催促,也不用糖块,直接一饮而尽。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精彩,她不介意再多活几年。
她最近的病,不知是谁跟他说的,赵朝教他识字,他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根本就不会写字。
赵朝也不是不明白事理,这个侄儿很聪明,也很讨人厌,所以,他对这个侄儿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有时候侄儿做得不好,或者不专心,但他都不会责罚。
这一次,赵朝将他手中的纸和笔都拿了过来,然后将孩子搂在怀中,问道:“你没事吧?连练习书法的时间都没有?有没有觉得累?”
他虽然对陌生人很冷淡,但对自己的家人却很温柔,他一把抓住赵朝的肩膀,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说道:“娘亲病了,昨天晚上你都不让我过去,我很着急。”
昨天晚上,爸爸拒绝了他,而现在早上,他也没有同意。
“知哥”对他父亲言听计从,很少反对,也很少反对,但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非要见一见她不可。
赵朝微微一愣,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宋峦在自己心中,已有如此之大的地位。
说实话,他对宋峦,并不是很喜欢,赵朝一直都是一副伪君子的模样,没人能看出,他对她的恨意,有多大。宋峦的生死,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宋峦若是死了,反而更好,毕竟,她是一个祸患,一个恶毒的祸患。
连三岁都能揍他一顿,她这个做母亲的,还真没见过。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知哥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这才几个月,孩子就对她死心塌地了。如果她就这样死去,他的母亲也会伤心很长一段时间。
赵朝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要不要我送你去见见你母亲?”
“嗯。”任八千肩头的知哥重重点了下头。
赵朝觉得宋峦实在太过柔弱,经常生病,平日里,她身上的“天青”,还不足以让她发挥作用,但他师父配制的毒药,却始终不如他配制的那般柔和,否则,宋峦早已香消玉殒。
赵朝有些不忍,道:“好,我这就给你带路。”
赵家最讨厌的人中,宋峦排名第二,赵朝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表面上笑眯眯,实际上却是要置你于死地。
她很清楚,赵朝也不喜欢她,在原着中,赵朝在小说中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男主,在最重要的时候,他都会派上用场,玛丽苏小说中的女主角,往往都会受到很多男性的青睐。
《权臣》也是如此,清纯可爱的女主角,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赵朝和女主角只有两次见面,就喜欢上了她。
因为他是男四号,又是主角的哥哥,所以他不可能得到女主角,可赵朝却是将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他为女主角打了一辈子光棍。
宋峦读到这本小说时,总感觉这本小说的作者有点神经病,小说中的男主都是因为女主角而终生未嫁,苏到让她都有退稿的冲动,但最后她又克制住了。
宋峦刚要把药吃下去,就看到小萝卜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从他眼中看到了关切,他低声唤了一句:“娘亲。”
宋峦放下手中的饭碗,在他脸上捏了捏,道:“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还有课么?”
知哥放下了害羞,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孩子的眼神是最单纯的,他看着林洛然:“父亲跟我说,你病了,我,我,我,我有些不放心。”
宋峦心中一热,心中一酸,识海是个好儿子,好到让她以后再也舍不得离开。
宋峦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大部分时间都是独来独往,对身边的人都有一种疏离感,似乎从未有人如此真挚的关怀。
宋峦眼眶微红,微笑道:“放心吧,母亲会好的。”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但是心跳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痛,真的很痛。
“娘,这药很难吗?要不要来点糖果?”
他每一次高烧,都会给他两块糖,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打开一看,是四块被揉成一团的糖皮。
这些钱还是他自己存起来的,因为老爹总是不舍得让他把牙咬烂。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的孩子,真的很温暖。
她情不自禁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自己吃吧,娘不会怕的。”
知哥很固执,坚持道:“您吃。”
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在某些方面也是倔强的很,他咬了一口糖果,道:“我一个就行了。”
知哥摇摇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纪云舒:“没有,我要三个。”
宋峦无奈,从他手里接过两块糖果,一口吞了下去,“可以了吧?”
知哥嗯了一声,“是是是。”
赵朝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香肩上,她的脸很美,一身茉莉色的衣服将她衬的越发的白皙。
赵朝发现自己的二嫂子变得更有魅力了,变得更加温和,更加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