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东西，对于一个人来说，都会艰难，一个人的人生，生老病死，囊括的东西太多了。

吃的，喝的，用的，看病，求学，各种，单挑一个，放在一个人身上都是难以克化的重担。

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总有漏洞，总有不足。

所以，人们才会聚集在一起，各自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将各自的漏洞补足，同时发出新的愿景，将新的生活姿态传扬下去，逐渐丰满，逐渐富足。”

郝千峰笑笑，“压力放在一个人身上，或许会压垮他，但若是放在一群人身上，说不定能轻轻放下。

融于集体，是人这个种族的生存之道。

没有一个人族，可以完全独立。

因此，没有一种成长来自于孤立，所有的成长，都来源于集体，而所有的阵痛，都来自于个人。”

沈亦白瞅了瞅自家师叔，想起一个问题，当年她六师叔选择下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同于其他人发现自己没办法再上一个境界才选择去游历，去寻找契机，她家六师叔在金丹期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游走。

选了一条大多数修行者不会选择的路。

因此他的修行是十分缓慢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随大流的。

“六师叔当初为什么会四处游走？对你来说，修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是吗？”

郝千峰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的一切，有些漫不经心，如今答复这个问题，他已然不是当初那种迷茫，他意志早就坚定。

“像我们这些人，看似超脱于世俗之外，实则也是受惠于群体。

我深受此困，觉得自己站在高处只是凉薄的看着下面人群因为一点事情就无限挣扎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我决定偶尔出来，四处游历，帮大家处理一些琐事，解决一些困难。

我从中获得了非常难得的体验，而且我认为这便就是我的道。”

郝千峰抿嘴笑笑，笑得极其腼腆。

沈亦白扭头看了看里屋那个正在喝茶的人，开始微笑，慢慢笑容加大，笑得更加肆意，在晚霞中自带光辉。

自己的道！

寒山烟雨，各有其道！自当如此，那她的道，又在哪里呢？

以前的认知根基已经发生了改变，她不再想着一人寡居在山头看世间风雨，那如今她的道又在哪里！

“他很不错。”

郝千峰突然来这么一句，沈亦白微微发愣，他自顾自的点点头。

若是他家师侄需要那么一个人陪在身边的话，那个人，很不错。

“你心性偏稚嫩，他却老成，他虽老成却不曾看轻过你，他深受礼教教化，却不执着于尊卑，他从没有把那些东西压在你身上。

虽从小和你不对付，但也从未敷衍过你。

怕你，恨你，讨厌你，喜欢你，都是诚心诚意，从不虚伪，从不萎靡，有如此一人陪在你身边，对你是极好的。”

沈亦白噗嗤一声笑了，“六师叔也懂这个。”

郝千峰没好气，“你师叔我只是选择了一人独处，并不是说不懂情爱。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那点东西，谁也瞒不住。”

在他们几个眼中，这两人少年时代的执拗和互相在意就如同明镜一般。

只不过如今有了些许年头，他们都大了，但不代表那一段时光就是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在意就是在意。

“当初你二师兄可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