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在刀剑中有享有最美之誉,当他以人类的姿态现身时,也同样拥有着令常人目眩神迷的美貌。他并非是平安京内盛行的男女莫辩,瘦骨伶仃的美。相反的,他优秀的容貌并不会让他看起来过于女气,绘满暗纹的华贵狩衣下,是武士轩昂魁伟的身体。 从半开的拉门里渗透的阳光,被门框遮蔽成长方形投入房间的正中央,三日月宗近和闲鱼都被笼罩在这唯一被光明渗透的区域里,在他们的四周,一切仍埋在黑暗中未被点亮。即便是打开了这扇门,这建立在院落后方的小屋仍进不来新鲜的气流,既潮湿又闷热,在初夏的时节中,和待在蒸笼里也没什么两样。平日里让闲鱼待在自己的寝室里都会觉得窒息,但三日月宗近却不知在这样的房间里等待了几日。 意识到这点的闲鱼很愧疚,她唤醒了三日月,却没有承担起审神者的责任照顾好他,虽然灵力枯竭昏迷是不可抗的意外,但怎么说也应该提前交代狐之助做些什么的。于是她俯下身,难道像个原著民一样士下座:“十分抱歉,由于我考虑不周,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三日月意外的眨了下眼睛,伸手将她扶起来,道:“哈哈哈,不用这么客气。其实啊,我刚一回过神来,小姑娘你就出现了。”他目光温和,眼瞳中的月牙随着笑容微展,像两个弯起的小嘴角:“推开门涌进来的光,真是明媚啊。” 闲鱼猛的抬起脑袋,鱼头一个突刺险些砸中三日月的下巴,她赶忙退后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随后站起身道:“跟我来。”说着,她伸手拉着三日月的袖子,直接拽着他离开了这间写满了咒符的房间,本来就没有被修复仅仅是挂在四周的注连绳被两人踩在脚下,又一次的断裂,代表着神明区域,亦是名为守护的牢笼被摧毁,三日月宗近,回到了人间。 站在庭院中,没有再被任何东西遮蔽的阳光洒在周身,三日月摊开手掌,白皙的皮肤在明亮的环境中自带柔光。 这对于三日月而言,是个新奇的体验,他的一生并非都在被封印的状态,在历史上也有过作为实战刀出阵的经验,可是作为付丧神拥有实体,以人类的姿态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入庭院中,却还是第一次…… 对于闲鱼来说,三日月实在是太高了,她仰着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但这并不妨碍闲鱼的好心情,她叉着腰,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仿佛鸣人、路飞、一护嘴遁铁主角圣光护体,道:“看吧,要多少光,就有多少光。” 她话音刚落,一片厚厚的云飘过正巧挡住了太阳,三日月和闲鱼视野跟着一灰。 “……”目瞪鱼呆。 哪来的破云彩这么没眼力劲,天照大神都敢随便遮! “……好吧,被云彩遮住的时候例外。”闲鱼垂头丧气的说道。 “哈哈哈哈。”三日月这次笑出声来,在闲鱼羞涩的想找个地洞变泥鳅的时候,他像个宠溺着调皮捣蛋熊孩子的老爷爷般,俯身揉了揉闲鱼的发顶,道:“是为了让我开心才这么做的吧,非常有意思呢姬君。” 闲鱼不想再提刚才的意外,顺着对方给出的台阶转移了话题,道:“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说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三日月又扬起了初见时和煦温暖的浅笑,半蹲下来,与闲鱼平时道:“吾名三日月宗近。因锻冶中打除刃纹较多,故名三日月。诞生于十一世纪末,已经是个老头子…嗯…好像现在还不能这么说?不过作为姬君的祖父满仲所持有的刀,就某方面而言,似乎叫爷爷也说得过去呢。” 见他这么郑重的自我介绍,闲鱼也下意识的立正站好,道:“我是…鱼姬。因家父把闲云野鹤误解成闲鱼野鹤,故而得名。诞生于…我今年八岁了,其他的不知道,反正现在如你所见,还是个小孩。”模仿着对方的句式说完,闲鱼又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于是她便抢在被对方吐槽自己名字之前,疑问道:“你刚才说,诞生于十一世纪末?”她顿了顿,在酝酿要怎么问才合适。 闲鱼还不知道她漏洞百出的掩饰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狐之助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穿越者的事情。如今的她,依然在想方设法的隐瞒。 三日月似乎知道闲鱼要问什么,他向右歪了下头,道:“我……” “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的声音打断了三日月的回答,他和鱼姬两个人一起朝着声源望去,就见吃饱喝足,嘴角还带着米粒的小狐狸正朝着这边跑来。见到闲鱼身边的三日月,他惊喜道:“啊!是三日月大人啊,原来您已经出来了!太好了,有您在身边,审神者大人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狐之助认识三日月吗?”闲鱼问道。 “实际上与时政有过契约的刀剑男士,我都是认得的,而三日月大人又格外特殊。其实在遇到审神者大人之前,我就已经先见过三日月大人了,并且提前将属于他的,积累千年的付丧神力量和记忆还给他。”它这也是多此一举了,但当时也抱着三日月大人能自己化形的希望。可是结果正如时政所预料到那样,如果不依靠这个时代审神者的力量协助,他们还是很难打破不同时空的排斥,唤醒混合了未来力量的刀剑男士。 狐之助的解释反而让闲鱼皱了下眉头,她看了看对此毫无反应的三日月,才又道:“因为需要即战力,便强行将未来的记忆与力量灌注给这个时代的人,有点过分了吧?”这不还是把已经有了生命的刀剑当做武器使用么。 “这件事,已经得到诸位付丧神大人的允许。”狐之助赶忙说道。 闲鱼看向三日月,后者对此并不避讳,颔首粲然道:“是啊,是这样没错。能够作为付丧神重新回到过去,以这样的姿态与故人重逢,也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啊,哈哈哈。”也确如他言,重新回到源氏手中,却因邂逅这孩子,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似乎会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旅程啊。 狐之助是有些忌惮三日月的,它垂着尾巴没有回话。时政里负责接触付丧神的人说过,三日月大人虽然看着很温柔,但实际上是冷淡的人呢,似乎完全不会被过去的主人所影响,也没有自己的小情绪,就像没有感情一样。 闲鱼倒并没有那么觉得,她认为理智并不代表冷淡,坦然的说出过往,也并非是无情。千年的时光,三日月宗近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可看他先前对源满仲的态度,便能够知道他其实一直都记着那些已经成为过客的人们。他该是那种足够成熟理智,接受任何残酷现实,能够在背负起所有回忆的同时,并珍惜现在的人。闲鱼非常佩服这样的人,因为她是个会逃避接受父母意外身亡事实的胆小鬼。 “既然三日月同意,那我就没意见了,不过其他人也是这么想吗?”闲鱼问道。 与闲鱼说话的时候,狐之助便没有那么紧张了,它欢快的回应道:“我对您说过哦审神者大人,在未来,时之政府无法唤醒刀剑男士,同样的,已经具备了自己的意识,诞生了灵力的付丧神们,也同样无法凝聚出形态。总之,拥有意识却不能摆脱器物的束缚,是非常难过的事情吧。借由回到过去找寻解开这诅咒的方法,亦是大家的意愿。”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三日月大人一样,能够自然的面对曾经的主人。这种事情,就需要其他付丧神劝解,以及审神者的约束了。 “这样倒是能理解了……”若是自己的话,大概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么审神者大人,三日月大人这样可以么,若是被赖光公见到了可怎么办?”狐之助看向那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咒印束缚的小屋,有些为闲鱼的处境担心。时政的事情是必须对原著民保密的,审神者大人不好解释这种事吧,不然也不会为了加州大人对赖光公撒谎。 “见到就见到吧,之后我会对他说明付丧神的事情。”总不能为了方便她,就让三日月过起躲躲藏藏的生活吧。日本有器物放置百年便会成付丧神的说法,三日月被安置在法阵中那么久,又一直被怨灵缠绕,会诞生出灵智也正常。只是人们普遍认为的付丧神都是妖怪、精灵一类,但是受到信仰,是能够转变成神明的。 只不过…闲鱼有些歉疚道:“现在平安京被阴气侵蚀,人与其他生灵的对立情绪空前强烈,要委屈你对外说是我的式神了。”如果直接说是神明的话,他会被再次供奉起来,以后出现的其他刀剑付丧神的存在,也会一同被神祇宫[合理]接收。他们本是来自未来的付丧神,神力中或许因为掺杂了时政的力量而区别于纯正神力,应该可以混过去。 听到闲鱼说京内阴气侵蚀的事情,三日月露出意外的表情,看来原本的他并未经历这种事。比起这个,称呼不过是小事,他随意道:“嘛,阴阳师与式神,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也是差不多的关系吧。” “这么说也对了,可是妖怪们大多可不是自愿和阴阳师签订契约的哦。”狐之助小声道。 与三日月说好之后,闲鱼便直接带着他进了前院。让她十分纠结的是,一路上遇到侍从、侍女,甚至是父亲手下的武士,都对三日月宗近的出现没有任何质疑,既无人上前询问,也没有人出来确定他的身份。所有人都将他当做某个和源氏熟悉的贵族,便是乳母在见到他的时候,也恭敬异常,直接命令人把赖光珍藏的茶叶拿出来,给气质超凡,从脸就能看出来必定是大贵族出身的贵客享用。 因此当赖光昏昏沉沉的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便看到鱼姬与一个男子正悠闲的坐在走廊上,不仅喝他好不容易跟道长大人要到的茶,还吃他从宫里顺来的点心。这是谁啊?赖光疑惑的走了过去。 几乎在有人出现在长廊尽头的同时,三日月便似有所感的抬起头,见到赖光过来,他捧着茶杯,自然而然道:“原是赖光回来了,许久不见了。刚工作完毕吧,辛苦了,要一起喝茶吗?”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赖光习惯性的回道。 “是这样啊,也要记得休息,年轻人更应该注意保养身体呢。”三日月用过来人的语气劝解道。 “我知道了。”赖光乖巧的颔首,在闲鱼的注目下打着哈欠走入寝室。 …… … 赖光从寝室提刀冲了出来。 “等等!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