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为祁氏的当家主母,心里头再不乐意,今天的这一场仪式她也不能不来,等于是赶鸭子上架。
按照她以往的脾气,才不管人多人少,一定第一个跑上去说是自己教子无方,让时宴当众道歉说自己刚刚是在开玩笑,当不得真。
可此刻,却默契的低下了头,未发一言。
反倒是全程心不在焉,目光在人群里不断搜索,直到看见南栀出现的那一刻,一双灰蒙蒙的老眼,简直是发光发亮。
莫雪鸢,你不是希望我不要将你给忘了吗,我能为你做的,也全都做了,也算是还了你这二十年来,对我的一往情深。
从此之后,我们就一别两宽,别到我的梦里来找我了。
看着最中央的灰色遗照,祁时宴在心里这样说。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发现,此时的另一个人已经偷偷的绕过了他站在了那遗像前。
她手中捧着白色花束,朝着遗像微微弯腰点头,再鞠躬,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她在遗像前站了约莫有一分半钟,才一仰头:“莫雪鸢,我原谅你了。”
她说完,手中花束放下,转身离去。
眼看就要出了会场,一只手将她给拖住,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就被拖着跑出去好远。
沈秋兰将她给拖到无人处的草坪,又四处望了望,没人跟过来才拍了拍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南栀,能够再看到你,妈真的太高兴了。”
沈秋兰满脸笑容,十分亲昵的挽着南栀的手。
忽然想到什么,低低说道:“南栀,妈……妈当年,被猪油给蒙了心,才会那么对你。
你能不能不要跟妈一般见识,原谅妈妈,我还有时宴,都是被那个莫雪鸢给骗了。”
“原谅你?”
南栀笑了一下,反唇相讥:“沈女士,你该求原谅的那个人不是我。
你要是真的那么想要我原谅你的话不如先到地底下去问一问,问一问那个叫做念念的人她愿不愿意原谅你?”
沈秋兰现在的这岁数,算是保养得不错的了,从头到脚充斥着贵气,脸部光滑无细纹,可细看,气色却并没有那么的好,多看一会儿,透出一股病态感。
特别是在听了南栀的这一番话之后,额头冷汗淋淋:“你看你这个孩子,这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你还惦念着,”
或许是因为愧疚,声音不自觉的变细:“念念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怨妈妈?”
“怨你,”她笑:“我当然怨你,过去了再久,念念她也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她。”
想到女儿,她心中一痛,又忽的想到了乐乐,祁时宴和沈秋兰都在,那乐乐呢,现场也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心中一股不太好的感觉涌上来,让她不自觉的警觉了起来。
“妈妈?”她勾唇冷笑:“我是个孤儿,哪里来的妈妈,沈女士,还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眉毛蹙了一下,又道:“你又把乐乐一个人给扔到了家里?”
沈秋兰脸上的不自在稍纵即逝:“南栀,好孩子,妈还没好好的谢谢你,给祁家生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孙子。”
南栀四下里看了眼,活动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而且这一场活动从头至尾就没她什么事儿,祁时宴也没请她,她属于是不请自来,原本也是想着献一束花就走的,却没想到碰上了沈秋兰。
她心想着,她也正准备去将乐乐给接到身边来,开口说道:
“我跟你回老宅,这几日谢谢你帮我照顾他,但别妄想我会感激你。
现在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我不可能会让乐乐留在祁家,留在你这样的人的身边。”
她话说得直接,毫不拐弯抹角。
祁家人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了,有些话确实是要挑明了说,否则他们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软蛋,被欺负了也只会忍气吞声。
出乎意料的,沈秋兰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反倒是催促着要南栀跟她回老宅。
南栀一脸狐疑的望向面前的沈秋兰,祁时宴现在正在忙着,等他忙完想起自己来,她要想再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稍一迟疑,便说道:“好,我跟你回老宅。”
说走就走,两人一同上了沈秋兰的车,司机将两人送回到了老宅。
她有多少年没来过这宅子,那个时候祁老爷子还在,整个祁家,就他愿意搭理她,为人亲和很是慈祥,对她也特别的好。
南栀边走,边回想着在这宅子里同祁老爷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几年里,也就祁老爷子拿她当人看,给了她这个世界上难得的温暖。
想着想着,不由得潸然泪下,也真正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哪怕现在沈秋兰还住在这里,可也不复以往的辉煌与热闹,变得冷冷清清的。
南栀迫不及待的进入了老宅内。
“乐乐,乐乐,妈妈来接你来了。”
开始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的找寻儿子的身影。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开始质问面前的沈秋兰:“乐乐呢,人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一开始,沈秋兰是不吱声,看出来她是真的生了气来了,掏出手机来要打110,才“噗嗤”一声,跪到了她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的一跪,着实给她吓了一跳。
“南栀,我知道,因为念念的事情你怨我,怨我没有照看好她,所以这五年来才一直不愿意回来。
妈都知道,妈也知道我错了,现在确实是不应该再来同你开这个口,但我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妈求你,求你看在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你不要对我置之不理,你救救妈,你救一救我,好不好?”
沈秋兰越说越是邪乎,她早就该料到,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回老宅,没那么简单。
“你怎么了?”
沈秋兰一双眸子瞬间暗沉,低低说道:“我检查出了白血病。”
南栀冷漠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很显然,她并不相信她说的,沈秋兰看上去气色是差了些,可这身体却硬朗得很。
“有病就去医院看病,在这里跪着求我有什么用,我又救不了你的命。”
“不,你能。”沈秋兰激动得手都在抖:“南栀,你能,你能救得了我,只有你能救得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