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说过,黑潮之种会勾动人心之中最为灰暗的往事。”
“是吗。”
周不劳淡淡吐出两字,并未多言,雨护法心底纵使有百般忠告,也只能烂在肚里,只再提了一遍:
“那信物上有我的手段,你不必直接把握黑潮之种,只需要催动信物便可,何况还有我的签运护身,想必对如今的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雨护法没有说出,信物的确能够隔绝黑潮之种的侵蚀,但只要曾章催动信物,那么他就会彻底沦为黑潮之种的外壳,替黑潮之种抵挡五百年的光阴冲刷。
而她公衡玦,自然就能坐享其成。
当然,肖实也并非回到了五百年后,而是彻底消失在了五百年光阴长河之中,居然想带着那个潮诡一同回去,真是愚蠢至极。
布雨司大人可不会在意,区区两三个教徒的牺牲,只是理所应当,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都别人剩下的。
毕竟祭司大人说过,不论如何,只要能将黑潮之种带回五百年后,那便是下一任的布雨司,能够继承回溯之雨的神通。
只要能在光阴长河之中逆流而上,那她公衡玦就算是女子身,也必定能够实现困在心中上百年的执念,破界重生!只在眼前!
眼下,只要等后院那两位,替她破开前路的最后一道障碍。
“姓曾的!”
肖诚气喘吁吁,身上早已遍布伤痕,但反观周不劳依旧游刃有余的模样,只能咬咬牙吼道:
“到底要杀到什么时候?!”
“找到黑潮之种前,杀就是了。”
周不劳借着董尹儿躯体的掩饰,不断变幻手中墨刃,长短自如,手下亡魂早已不计其数。
哐当当!
周不劳长枪把董二哥钉在墙上,魂识捕捉到一丝异响。
余光扫去,在染血的供桌下,周不劳看到了董悦简。
董悦简满含恐惧绝望的泪水,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
周不劳也随之发觉,在她眼中,自己应当是董尹儿的模样罢,董尹儿昨日还是董府中倍受宠爱的千金大小姐,今日就如同被潮诡附身一般,根本不顾及半点血脉亲情,操起屠刀大开杀戒。
此刻,周不劳心中震颤,猛然记起董悦简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异畜董悦简行此惨绝人寰之举,总比董尹儿手刃至亲后化为潮诡好听得多。”
董悦简稚嫩的脸上血迹未清,声音在周不劳耳边如此清晰明了。
周不劳终于明了,随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供桌前,庞大的阴影将桌下的董悦简全然吞没,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绝望,怔然的哭泣着。
然而,周不劳只是以董尹儿的面貌,给董悦简留下了一道符箓,她的脸色隐藏在夜色之中,阴晴不定:
“走远些。”
黑潮之种不在董悦简身上,但她也被潮息侵蚀了,只有诏山道人能救她。
周不劳没有停驻,他若是在此地遇上了五百年前的言安和师尊诏山道人,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好在已经杀到了最后一人,周不劳闪身上前,抬手碾碎了符修的头颅,迸溅的红白之物逸散出泛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雾气。
随着周不劳接触黑色雾气那一刻,无比熟悉的呓语在耳边响起。
肖诚也愣住了,明明身处府邸,耳边为什么会传来潮汐回荡的声音。
雨护法看着两人一动不动,不禁蹙眉,没想到这黑潮之种居然如此可怖,能够将两人同时制住。
“要功亏一篑了吗?”
纵使万般不甘,雨护法见状也只能准备再度回溯,用最后的机会搏一搏,然而,却见周不劳手上的动作未停,缓慢而坚定的朝着黑雾之中推进。
周不劳身上的上签起作用了,但收效甚微,几近于无。
灰暗而绝望的往事依然浮现,周不劳就如同独自行驶在黑暗海面的小舟,他深知,有一部的自己,已经埋葬在了黑潮的死寂之中。
那些灰暗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蚕食他的心性,无时无刻不在淹没他的气息,但永远无法吞没他心境中那一丝白色火苗。
亦如脚下的道路,没有前人的开拓,也终将汇向伸手不见五指的灰暗之中,但他周不劳,便是炬火。
无需天命垂怜,我自辟蹊径,定要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哪怕与此方世界的天道背道而驰!
周不劳伸出手,将黑潮之种牢牢把握!
曾章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