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清洲的特殊身份,这起恶性打架事件最终不了了之。 江雪乔忧心忡忡地等在校门口,直到太阳都快掉下地平线了,才看到身穿校服的少年远远走来。 他的影子被余晖拉得长长的,直直延伸到江雪乔脚下。 她习惯性地躲在阴影里,直到许清洲走到面前才畏畏缩缩地走出来,“许、许清洲。” 许清洲惊讶了下,“你怎么还在?” “我、我打扫卫生……”手揪着校服宽大的下摆,江雪乔紧张极了,“你没事吧?” “没事。”随即皱眉,好看的眉宇打了结,“今天的值日生不是你。” “啊,我我没关系的。”江雪乔的语气近乎慌乱,好在没忘了自己的来意,“早上你说,让我放学等你……” 越说,女孩的头越低声音越小,白皙的脸上爬满粉色。 原本想要说出真相的许清洲愣了愣,不知为何住了嘴。 江雪乔的情况许清洲很清楚,被孤立被欺负,起先看不惯的他也管过几次,但江雪乔的性子实在太软,被欺负了也不敢说,久而久之许清洲也就只好放弃。 但许清洲很清楚,江雪乔每次看到他时,眼睛是亮的,浑身都沐浴着雀跃的气息。 这样濡慕的眼神,许清洲再熟悉不过,说实话,被江雪乔这样阴沉古怪的家伙喜欢,许清洲就算不厌恶,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要不是黄宇主动说漏嘴,许清洲现在肯定是像以前那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拒绝她。 只是今天的江雪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话依旧很少,但笑和表情都变多了,难道那封信的魔力真有这么大吗? 许清洲发现,面对这样软叽叽的江雪乔,他完全说不出重话。 要是自己拒绝了她,她会不会又缩回那个阴暗的壳子?这样笑起来软绵绵的江雪乔,他以后都见不到了吧?这样想着,许清洲竟然有些不舍。 “信呢?”暂时瞒着吧,等帮助江雪乔完全脱离了自闭的状态再说。 “什么?”江雪乔抬起头,无意识睁大的眸子倒影着男孩的脸。 许清洲好脾气的重复,“我给你的那封信。” 江雪乔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将夹在里面保存的信递给许清洲。 “你要,拿回去吗?” 看许清洲把信随手塞进自己的黑色书包里,江雪乔有些伤心。 听出她话里的失落,许清洲下意识摸摸她的头,“这封字太丑,明天我再重新给你写一封。” 摸完,两人都怔住了。 江雪乔眨眨眼,垫脚用柔软的头顶在许清洲手心里蹭了蹭。 柔软的,脆弱的。 许清洲赶紧收回手,“咳咳,抱歉。” “没、没关系的。”江雪乔眯着眼,像只餍足的奶猫,满脸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好感度加5,当前好感度20。” 两人最终在公交站分别,留下许清洲等公交车,江雪乔脚步轻快的朝家走去。 虽然跟许清洲说的是她家很近,步行就可以,然而事实是,为了给许清洲买早上的那盒牛奶,江雪乔已经用光了一周的车费。 “统姐,下次给我找个有钱的主儿呗。”苦逼的走了十分钟才走了1/3的路程的江雪乔有苦难言。 “世界都是随机的,咱们哪有资格挑挑捡捡啊。” 与系统说着闲话,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到了家。 江雪乔的家是个重组家庭,带着女儿的江妈妈与带着儿子的男人组成一个家庭,蜗居在江雪乔父亲留下的一套旧民居里艰难度日。 原主怯懦阴沉的性格,与原生家庭脱不开干系。 江雪乔刚一打开门,一只碗迎面飞来,她一躲,瓷碗便在门角砸碎。 “你给我滚!”暴躁的继父额角青筋暴起,看着自己不省心的儿子,手指哆嗦着指门。 “嗤,你以为我愿意回来对着你这张臭脸!” 黄发里挑染着红色的男生满脸桀骜不驯,与自己的父亲针锋相对也寸步不让。 “我妈病了,你给我钱我就走。” “你妈病了找我干嘛,我们已经离婚了,就算她死了也不关我事,你要治她自己想办法,别他么赖着老子!” “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妈怎么会没存下钱?现在她病倒了,你不给钱谁给!”还不及自己父亲高大的沙朔梗着脖子,“你不给我今天就不走了!” 这父子俩的战争江雪乔不敢多看,她贴着墙根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哐哐当当的吵闹声又持续了一会儿,沙朔还是太稚嫩,被他爸推搡着赶出去。 江雪乔锁紧门,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翻开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原主孤僻自闭,对周围充满防备,只有在学习的时候才会完全放松,任由自己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 因此原主的成绩不错,在安平一中也算是拔尖的存在,否则也不会分到许清洲所在的特优班。 江雪乔不想破坏掉原主唯一喜爱的东西。 将作业做完,又把每一科都预习了一遍,江雪乔肚子里咕咕的抗议声总算得到理会,她侧起耳朵听,外面静悄悄的,看来沙叔叔已经睡了。 江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护士,今晚是夜班,并不在家。 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走到客厅时江雪乔听到压抑的哭声,似乎是从门外传来的。 叹口气,江雪乔走进厨房煮了两碗面,想了想,又卧了两个荷包蛋,端起其中一碗,她打开房门。 门外沙朔缩在台阶上,正哭得像个孩子。 其实沙朔比江雪乔还要小一些,却早早辍学,到处找黑工赚钱给他重病的妈妈治病。 沙朔也看见了江雪乔,他用袖子胡乱擦干眼泪,恶狠狠瞪过来,“看什么看!” 面色苍白影子一样的女孩没有回话,在沙朔惊讶的眼神里把面放下,一句话没说便又把门关上。 第二天江雪乔出门的时候,沙朔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只空碗摆在台阶上。 一大早,高二三班就炸开了锅。 江雪乔看着安安静静摆放在桌上的牛奶,抬头寻找许清洲的视线,对上的瞬间,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好感度加30,当前好感度50。” 50的好感度,已经是喜欢的范畴了,只是往后会越来越难。 他们的对视一笑落入不少人眼里,很快就有人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男神竟然喜欢上了狗尾巴草?” “王子与灰姑娘现实版啊。” 但那些人显然都不看好,故意以江雪乔能听见的音量“悄悄”讨论。 “啧,江雪乔也真是大胆,敢跟苏佳柔抢人……” “男神是不是眼神有问题,放着苏学姐那样的大美人不要,偏喜欢一颗杂草。” “杂草都是抬举她了,我觉得阴沟里的老鼠才更合适,哈哈。” “……”江雪乔握着奶盒的手攥紧,垂着眼皮的模样像极了受尽委屈却不敢发怒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那双奶猫一样澄澈的眸子里满是愠怒。 言语暴力的威力,并不亚于施加在肢体上的暴力,江雪乔渐渐明白了原主为什么会那么绝望,最后以自杀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做错事的人,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法律奈何不了他们,也总有其他办法,第一次,江雪乔产生了阴暗的情绪。 她眨眨眼,一滴眼泪掉了出来,砸到书上摔成几瓣。 这是原主残留的情绪,是她流下的眼泪,江雪乔默念,我会帮你报仇的。 “谁再讲话,就记名字了。”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许清洲隔得远,并不清楚江雪乔那边的情况,但他看到那些人讨论八卦似的兴奋嘴角,就大概能猜到。 使用班长的职权平息了一场风波,在看到少女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之后,许清洲才放心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