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颇为轻松,但在战奴王听来,心中惊悚更甚。
眼前明明一脸人畜无害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驰骋角斗场收割生死的人物,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弱冠少年,打得修国角斗场内无人敢应战,身价最高,武力最猛,即便是自己也是耗费不少精力才能在众人围攻下,施了暗手,这才得以斩杀对方,只是,本该死去的少年,偏偏又复活了,还再次站在自己面前。
“不行,好歹捅过他一剑,我是晋国战奴王。”
战奴王深吸了一口气,整顿精神,心想士可杀不可辱,且不管你是人是鬼,无论如何我都要保留一点最后的气节,当即张开阔口,大声吼道。
“英雄,不要杀我。”
“嗯?”
战奴王这一开口,连自己都惊呆了,这哪里还有半点见惯生死的战奴王的风骨。
袁谅饶是少年英武,多年游走于生死之间,见过多少贪生怕死之徒,但此际竟也被战奴王的话给逗笑了。
“你说什么?”
战奴王怔怔的不知如何接话,但似乎刚才自己的声音如同魔咒,一遍遍在心头掠过,反正说一次是说,说两次也是说,当着这么多人,脸已经丢光了,害怕再丢吗,当即再次抬头说道。
“不要杀我,我怕死,真的怕死。”
一开始看到一个被自己吓死,一个被自己吓尿,袁谅本就有点绷不住,等到战奴王此刻说出这番话来,更觉得忍俊不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整个人都快直不起腰来。
战奴王斗志全无,一脸谄媚,只是那把脖子间的利剑依然稳稳靠着,自己丝毫不敢有丝毫妄动,只是一个劲的拿眼色示意,只希望对面的不死神童放过自己。
“徒有其表。”
最终,袁谅缓缓将铁剑移开,深深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眼神慌乱的战奴王,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缓步走到角斗场的重心,将手中的铁剑朝已经黑暗的天空高高举起。
“三国战奴角斗比武,修国胜!”
太子崇安早就站到了观礼台前,一见到袁谅高举铁剑,顿时就朗声喊话,宣布了这次三国博弈的最终结果,声音嘹亮,响彻了整个角斗场,久久不散。
“这他么的,这是耍赖。”
“修国无耻。”
“这都可以取胜,还有没有王法。”
没过多久,整个角斗场上轰然响起各种吵闹,那些份属晋国和晏国的门阀世家连同两国看台,都爆发了强烈的不满,唏嘘声此起彼伏。
“这个结局真是……”
晏国武丞相颛舟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不过看向那袁谅的眼神,略有深意。
“不死神童,你救了修国,麻烦却也惹得不小。”
“不!”
看到这个结果,水香公主原本秀美无暇的脸蛋变得有些狰狞,双手紧紧的抓着座位两旁的扶手,就连手指的骨节都有些发白。
“不死神童,胆敢坏我父皇好事,我绝饶不了你。”
水香公主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对袁谅深恶痛绝。
……
不管如何,三国的战奴比武,终究是袁谅一人站到了最后,尽管战奴王也还存活,但早已没有战斗的可能,无论那些门阀和两国使团如何提出抗议声讨,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具具残破的尸身被抬走,只留下匍匐在地胡言乱语的战奴王和傲立场中的袁谅。
因此,这一次的战奴角斗比赛,以修国匪夷所思的胜出终结。
“我们赢了,修国赢了。”
太子崇安放声大笑,紧接着,修国的王公大臣门阀家主们同时发出欢呼。
“朕赢了。”
修皇凝视着场中的袁谅,久久不语,嘴角隐隐带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最终,点了点头,说道。
“剩下的事,你来处理吧,国宴之后,带他来见我。”
修皇背负双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修国看台,扬长而去。
看台的另外两侧,晋国和晏国的使团脑中一片浆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很明显,袁谅死而复生的震撼和最终啼笑皆非的结局,依旧在这群人的脑海中激荡。
之后,修国太子崇安主持国宴,除了修皇、晋国公主水香和部分激愤的两国门阀没有到场,三国王公大臣、使节、门阀世家几乎全部列席,其间,太子崇安频频举杯,众人称贺,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修国胜出,只不过始终胜得有些蹊跷,但不死神童的名号,却再一次响彻了整个光华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国宴之上,大部分私下的话题也是围绕这个展开。
袁谅身上伤势不轻,很多地方都还在流血,被修国太医院接走,在太子崇安的叮嘱下,修国最好的太医跑前跑后,拿脉看诊,包扎清创,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只差将袁谅裹成一个大粽子,可见其身上受创之多。
至于角斗场上逃过一命晋国战奴王被晋国侍卫带走后就被发现变得痴傻,据说当夜大闹水香公主香闺,被晋国侍卫围攻,结果疯疯癫癫的与侍卫打了一架,逃跑出去,从此不知所踪。
光华城乃是修国皇都,但城分内外,内城之中,才是真正的皇都,而外城则拱卫四野,将修国皇都团团围住。
外城繁华,到处车水马龙,尽管到了夜间,也是灯火通明,各种门楼苑阁比比皆是,百行商贾,遍地开花,吃穿用度,应有尽有。
外城西面,有一片烟花之地,名为欢巢,连绵上百所粉墙大院,皆为欢场,院外木楼挂灯,粉色照人,莺莺燕燕,欢声笑语,达官贵胄,出没其间。
只是今夜的欢巢之内,安静异常,一路走来,尽见黑衣紧靠身背刀剑的侍卫旁立道路两侧,面色肃然。
只要是门阀大家,都知道欢巢之内,有一个神秘之地,叫做金楼,金楼主人无人知晓,但势力极大,每年八月十五之夜,这里都会举办一次拍卖盛会,名为升斗会,拍卖的全是齐家及江湖人士拿出的珍稀物品,参会的也必须是门阀世家或者皇室人士,这里的物件消费贵的吓死人,号称太子进太监出,可见其奢华。
金楼之中,共有三层,顶层雅间,长期被修国皇室包下,不过今天太子携群臣宴请各路贵宾,因此,顶层的雅间无人出没,而那些没有参加国宴或者只派了代表赴宴的门阀世家,此时几乎全都在此,包揽了剩余的良辰雅间,为的就是一睹今年的稀奇,而欢巢的各色花魁,也早已被安排在此,只为侍奉这些贵人。
金楼中央,一块十丈左右的白玉平台,就是升斗会的拍卖舞台,舞台之上,一名身形枯瘦的黑衣老者正卖力的向金楼众人做着展示。
前面的数件藏品都已被人重金买走,现在正在拍卖的,是一株高不过一尺的青草,乍一看去,竟然和韭菜长得十分相似。
青草被小心翼翼的养在一个乳白色的玉瓶之中,此时正摆放在舞台中央。
“诸位贵人,这就是今晚的第八件拍卖品…”
黑衣老者刚一开口,就听得金楼里响起一阵嘲笑声。
“老段,你们金楼莫不是没有好货了吧,怎么连韭菜都拿出来拍卖。”
二楼之上,一个面罩轻纱的美妇盈盈笑道。
“莫非这是金楼培育的万年韭菜?”
正堂中一个虬髯大汉朗声问道,面带戏谑。
“肯定是万年韭菜,能超级壮阳。”
一楼一个公子哥样子的青衣儒生回了一句,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就连舞台上那个黑衣老者也是忍俊不禁。
二楼之上,一个雅间之内,端坐着一男一女,女的,正是温家双娇之一的温柔,男的,不知是何方公子,长得玉树临风,身着黄色长袍,腰悬玉带,气度逼人。
见到韭菜一般的青草被抬上来,温柔顿时眼瞳微缩,站起身来,直盯着那蓬栽养于玉瓶之内的青草,呼吸也有些急促。
旁边的黄袍公子见状,也是定睛看去。
“温柔小姐,这,就是你说的麒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