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山缓缓过来,到竹舍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栾亓见音楠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自己又心下十分高兴,直想着赶快回去将喜事告诉栾修,也得好好准备几日。便告了一声,回去了。豆子添了两杯茶水给在屋前梨木下石几旁坐定的音楠和霁欢,便也暗自欢喜识相地退下了。
“霁欢。”音楠突然开口叫了霁欢的名字,这是他头遭遭直接唤她的名字。
“嗯?”霁欢茫然。
“虽然你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说出实情,但我还是想问问,为何你的身体会有异样?是耿颜家太热闹扰了你,还是……末址有事,姑娘你感知到了?”音楠说出胸中的疑问,提及末址,心下有些紧张,语气也生硬了一些。
梨木下黄昏时候的暖风吹到霁欢的身上,赤足脚踝的铃铛也微微作响,霁欢想自己闭关的时候也试图探查自己身体忽然出此异样得原因,初初有了个眉目,遂直言不讳道:“与耿家的热闹有什么关联?音楠你将我看的也太脆弱了些。”说完又将自己的手掌摊开给音楠,“你看,我手上已经全然没有末址的纹路了,若末址真有事也不会反噬到我的身上的,但你也宽心,如今应该也不会有谁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末址想做些什么。况,无根山末址的必经之所守着的也不是等闲的两位。”
“那?”
“可能如今或会与我关联颇深的只有极界了。极界从万万年寒冻中苏醒后便只有我在那处,万年同生,或许有一些变数多多少少应在我身上。”霁欢说这些仍是神色不改,一贯冰冷冷的调子。
若不是霁欢,对音楠来说,极界只怕还只是传说中的一个地方,就跟末址在战事之前对六界大多数来说,也只是传说中的地方一样,极界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霁欢的只言片语也听不出什么,只是想到极界之所以称极,便不会如常人所想,传说中草木不生,生灵难存,是极度恶劣的环境,能在寒冻之后出现什么实在难以捉摸。而若是这样的地界发生的事情有可能应在霁欢的身上,那霁欢的生命不若池塘中的浮萍?
想罢继续问道:“那,极界若也与姑娘密不可分,那样的地界,姑娘的平安又……”
“极界,我不曾听过外界传言,只是姐姐告诫,那会是一段苦日子。我初初去的那些年是有些活不下去,加之体内末址的命数不断扰动,废了好些时日调息。但末址与天族的战事后被彻底净化,极界也不受浊息侵染,便与其他地界似乎没什么不同了。况我已经离开极界,又没有实在同末址一样将所谓的命数加在我身上,不过是时日尚短有一些反应罢了。时间长久了,便应感知不到什么。”霁欢说的云淡风轻,眼睛盯着暮色四合是的晚霞,音楠不知道这些云淡风轻背后可有深意。
“你说的无根山守的两位?除了槐愚,还有?”音楠转了话头,问道。
“五日之后,音楠你到小次山接我吧,我与你同去,若是方便,顺路送我一双鞋子可好?”霁欢歪着头看着音楠,又瞟了一眼自己的一双沾了轻泥的赤足,笑语着。
“答非所问!”音楠却不再深究,笑着回了。
回沐明的路上音楠仔细将霁欢的话反复想了几遍,一方面终于透彻无根山的另一位,目光如刀叹息了几声,另一方面想自己身上似乎担了一份责任,要好好护着这个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懂的姑娘的责任。
或许也不过同末址生灵一样,是他作为君上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