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也从昏迷中抢救过来,他就是太累了,冷不丁松弛下来,有诸多的不适。
二愣子躺病床上输液,见到碧波,挣扎着坐了起来,“碧波啊,这段时间多谢你帮忙,铁柱都跟我说了,虽然花了三万块钱,但办的是十万块钱的事儿,你也没少搭人情,我人没在婚礼现场,但孩子们的直播我都看了,非常圆满,等白事儿过去以后,我得请你吃饭。”
“二愣子,你不用请我吃饭,咱们也是互相的,赫哲婚礼也是我想宣传和弘扬的。现在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刚才,我接到县宣传部张部长的电话,央视要把尤丽娅那期赫哲婚礼纪录片拿到央视播出,如果有葬礼的话,同时打算让咱们村再录制一期赫哲葬礼,作为赫哲族的婚丧嫁娶单独给小乌村制作一期节目,我觉得机会不错,刚好老太太去世,还是88岁喜丧,你看行不行呢?”碧波一面说,一面察言观色看二愣子的反应。
二愣子一听,脸沉了下来,宛如掉进了寒潭,眼睛如鹰隼般瞧着碧波,满是犀利,半晌,“碧波,你为铁柱操办婚礼我感谢你,但你要拍摄我妈的葬礼,我不同意。有三个原因,一是婚礼已经大操大办,虽然少钱办大事儿,但你也没少搭人情,同时赫哲族的兄弟姐妹帮忙到江里打鱼,欠下的人情总要还的。如果拍摄葬礼,又得是一番大操大办,我想简单一点,火化之后埋到老坟那,不想铺张了。”
二愣子叹息着,接着说,“第二个原因,你也听说了,铁柱拉着媳妇去县医院了,小娟要生孩子,你说我们得多忙吧,你还要添乱,哪有时间跟电视台对接拍摄节目。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尽管我妈活了88,那还有活到90多岁,100岁老人呢,88我也觉得寿命短,咋地都是丧事,又不是啥好事儿,拍啥拍,拍了的话,我都得让乡里乡亲戳我脊梁骨,说我为了上电视,让老妈不得安宁。你说呢?碧波——”
碧波没想这么多,一听也是这个理儿。
“二愣子,你说的也在理。我也觉得歉意,你们这么忙,我还给你们添乱,但请你相信我,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自己的业绩,我不在乎政绩,我是真心出于为小乌村发展才做各种努力,甚至,甚至不要脸的精神。另外,我想跟你说,拍葬礼的纪录片绝对不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这个你放心,你二愣子怎么是那种想上电视出风头的人呢,这个肯定不会的。这样吧,二愣子,你想想,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一会儿我给铁柱打电话,看小娟生了没有。动了胎气,不等于就马上生产。”
碧波拿出手机的时候,二愣子一摆手,“碧波不用想了,这些天我够闹心了,拍摄葬礼这事儿,肯定不行。我想消停消停。”
碧波叹息着,想给铁柱打电话,这时张部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碧波,你们村二愣子妈葬礼让不让拍摄?央视那边催得很紧,我给大乌村打电话,大乌村也有个葬礼,是个老头,99岁,也是赫哲人,邱雅雅说他们村肯定能拍摄,你们村到底啥情况?”
话筒里的声音很大,二愣子听得清晰,他直摆手,碧波只得一脸遗憾的拒绝,“张部长,我没能做通二愣子的思想工作,那就去大乌村拍摄吧。”
“好吧,反正你们两个村,只要有一个村肯拍摄就行,那我让央视电视台过来人,他们坐飞机晚上就能到F县。”
放下电话,碧波心里装满了失望,但她还是安慰着,“二愣子,你妈什么时间火化,我去送老人一程。”
“还有几个外地亲属没回来,后天火化。”二愣子也是一脸的歉意,“碧波,没办法,你理解就好。”
“我能理解,没事儿的。”碧波说着。
碧波走出乡卫生院去了乡政府,她的心里也不大舒服,按理说,她帮了二愣子很多,这个请求应该答应,却事与愿违。
她低落情绪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目前,能理解她的人,只有清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