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手腕,发现这人还没有松手的意思,便仰着头看他。
就见皇帝陛下神色严肃,“你不要乱走,放完花灯就离湖边远点,若遇上什么事,记得喊人。”
放个花灯而已,能出什么事。
……怎么好像她随时被恶鬼吃掉一样。
腹诽归腹诽,但姜翎月面上依旧乖乖点头,“知道了。”
心想这回总该松手了吧。
但祁君逸依旧没有松手,非但没有松开,甚至还紧了紧她的手腕。
他道:“你若出了什么闪失,今夜随行的人,都得以死谢罪。”
清冷的声音,在喧闹的夜市下不算清晰,却字字句句被夜风送入姜翎月的耳蜗。
……他是认真的。
姜翎月心口有一瞬间的收紧,还没品出味儿来,那只扣住她手腕的手掌终于松开。
“去吧。”祁君逸淡淡微笑,周身气息温和,在月色下当真是良人如玉。
一点也看不出方才那杀心深重的话,是出自他的口中。
可姜翎月却发现,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她记忆中的皇帝,执政手腕宽厚仁慈,是朝野内外盛赞的明主。
他气定神闲,对任何事仿佛都游刃有余,连沉下脸发怒都极少。
这是一位真正的仁君,从不嗜杀成性,更不会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妄动杀心。
而现在,不过是松开手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去放一盏花灯,他却谨慎成这样。
姜翎月满心复杂。
所以前世她死之后,这人帝王生涯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怎么……变了这么多?
这个问题刚刚浮现在脑海,就被妥善压制住。
她深吸口气,转身朝湖边走去。
宽阔无边的湖面上,灯火通明,上面漂浮着数不清的各色彩灯,它们承载着有情人们的愿景,徐徐飘向远方。
前世,她也为其中献了一份力,跟那个少年一起,许愿许的当真是虔诚极了。
而今生……
姜翎月提着花灯,终于挤到了湖岸边,拢了拢裙裾,缓缓蹲下,双手捧着玉兔灯,将其送入湖水中。
注视着那只活灵活现的玉兔在湖面上飘飘荡荡,融入其他花灯中,直到不认真看,都找不到时,才轻轻一叹收回视线,准备起身。
她靠近湖边,脚下的木桥上都是水渍,站起身时,恰逢周围一波人流又挤了过来,不知谁撞了一下她的后背,脚步顿时向前一滑,差点就要跌进湖里。
幸好她眼疾手快握住旁边的围栏,才避免落水之祸。
即便如此,姜翎月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虽说如今是夏日,身后又有无数侍卫跟随,就算掉进湖里,定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那人说的是‘闪失’。
落湖的本身,就已经是出了闪失。
今夜明里暗里跟随在后的侍卫们,少说有几十人。
她的这一个趔趄,还不知道有不知多少人心惊肉跳,脊背生寒。
这里太挤,有像姜翎月般放完花灯想出去的,也有拼命挤进来的,一时之间竟然寸步难行。
再次被挤的脚下一滑时,她胳膊上忽然出现一只手,将她直直拽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