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鸣金的声音,魏军带着伤员撤了下去,汉军也开始舔自己的伤口,王平今天没有亲自上阵,不过他已经发现军中箭矢消耗过快了——出发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会是一场防守战,所以还多带了一倍的箭矢,但是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王平怀疑己方撑不了超过三天。
今日蜀军伤亡数百人的前提是依靠远程对射压制魏逆,如果箭矢消耗殆尽,就会进入残酷的白刃战,他不敢保证剩下的两千多人能坚持多久。
如果说之前看到中垒营伤亡只是心痛,那么清点损失的夏侯霸只能说心在滴血了。阵亡的中垒营将士足有800人,受伤的则有两千,加起来近三千人已经占了中垒营的三成,如果还要算上清理工事和充当炮灰的辅兵的话,今日的损失居然快要七千了,这还只是个小小的街亭城,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蜀军——夏侯霸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张合不愿意硬碰硬了,大魏家底再厚,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更要命的是蜀军占据城池,尽管古城破损,但还是有效隔断了魏军投入的兵力,夏侯霸甚至没法发挥兵力优势包围对方,两万骑兵更成了看戏的,连散出去切断蜀兵粮道的能力都没有——街亭城所在路口宽度不过400步,又设有拒马,骑兵根本没法偷偷过去,就算强顶着硬冲过去几千骑兵,陇右的情况不明,还不知道是谁被断掉粮道呢——就算真的断掉粮道,难道城中蜀军连几天的干粮都没有么?
夜幕降临,街亭城下的战火渐渐平息,但魏军大营中的紧张气氛却愈发浓厚。张合坐在营帐中,眉头紧锁,今日的战况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但是损失还是大了一些,蜀军的顽强抵抗也远超他的预期,当夏侯霸走进营帐时,右将军还是抬起头,听取了对方关于今天战况的汇报。
“仲权将军,我观今日攻打街亭虽然进展不利,但是山上蜀军除去抛了几块石弹外没有其他行动,显然是因为断水而缺乏战力,不敢妄动以免报露虚实,本将望你明日再攻打街亭城一次,若是对方依旧没有反应,就说明他们已无一战之力,到时我率大军攻山,城中贼人必然窘迫,待我灭了山上马谡小儿,街亭城残存蜀军必然不战自乱,必一战可破。”
夏侯霸一惊,之前你总说山上蜀军断水后不战自乱,结果这都三四天了,连个下山投降的都没有,今日你让我单打街亭城都损失成这样,要是兵分两路同时攻打岂不是更糟?这种全指望对方犯傻的作战方案你是怎么提出来的?
他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张合摆了摆手:“我知你担忧,但若不除掉山上蜀军,我军粮道和后援始终受其威胁。况今日之战,虽损失惨重,但也试探出蜀军的虚实。他们箭矢消耗甚巨,明日再战,我军定能占据上风。”
夏侯霸见张合决心已定,便不再多言,转身去准备明日的战事。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吴懿也收拢了队伍——经过多日鏖战,上邽终于还是被攻破了,郭淮见势不妙趁着天色暗下来了,带着一小支队伍从城的另一边突围而出,吴懿军中缺乏骑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进山中,显然对方也知道渭水道有张苞、句扶的兵马把守。
马遵倒是没有逃走——他甚至收拢了城中没来及的撤退的兵卒和官僚,又拉上了城中大户,这才向吴懿投降,吴懿虽然很高兴在最后关头对方投降,但还是没有大意,他先让陈式把投降兵卒的武器都收拢起来,又让高翔派人把守城中要道,这才接受了对方的投降。
虽然吴懿谨慎,不过马遵确实没有耍什么计谋——连日的攻打几乎压垮了上邽军民理智之弦,唯一支撑他们的其实是郭淮的威信和魏国的军法,如今郭淮弃军,其他人自然不打算为魏国死节。
不过看着吴懿的满面笑容,马遵还是心中泛苦——早知道这样还从冀县逃走干啥?当时直接投降不就得了?在上邽这几天他白天忙碌地要死,晚上还生怕蜀军,啊不,汉军夜袭,连个好觉都没睡过,反倒是今天他能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