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十八年前他惊闻噩耗时没有中途折返,而是坚定地前往衡阳,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名满天下是她,臭名昭着是他,所有的光明都是她的,所有的黑暗都是他的,他替她承担了命运所有的不公。
陆撷英最终还是咬咬牙,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将香置入香炉时仿佛有烈焰灼身。陆寒渊在他后面,将手中的香小心翼翼地插入香炉。
先前燃完的香已积蓄起厚厚的香灰,还有香灰不断掉落,坠在了陆寒渊的手上。
陆寒渊轻轻将香灰抖落,抬目看向塑像金身。苏敬儒的御史绯衣比之前的更加鲜亮耀眼,目光炯炯注视着座下的忠奸善恶,身旁的柳意卿身着一品诰命夫人服饰,眼神温柔且坚定。
这场祭典除皇家之外,由她开始,由他结束。
“你还真是虔敬。”陆撷英咬着牙低声对陆寒渊道。
“忠义侯牺牲于成康之乱,我们皇昭司也有不少兄弟牺牲于成康之乱,他们都是忠义之士,值得敬重。”
陆撷英冷哼一声:“你已经不是皇昭司的人了。”
“奴婢的心永远向着掌监。”
“你最好如此。”
祭典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去,萧守义终于鼓起勇气走到景明月跟前。
“师父,我……我知道错了。”
景明月其实已经不想和萧守义计较了,但见到萧守义低垂着头微红的眼眶时,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她曾气愤萧守义朽木不可雕,如今大仇得报往事已矣,不必再紧抓着不相干的人不放。
若是放不下,她要恨的人实在太多了。成康叛党是罪魁祸首,追根溯源起来,昏庸无度导致藩镇叛乱爆发的开泰帝也是罪该万死,她应该恨透开泰帝所有的子子孙孙,为何还要替他们守这江山?
她没有力气去恨了。辽东之事了结,她必须向前看。
不管什么孤臣孽子,只要不撕开最后的遮羞布,都能继续贤君忠臣地演下去。
“你在京中逗留的时间够久了,差不多便回自己的藩地老老实实做你的藩王吧。”
“是。”萧守义恭敬应下。
“还有,先前暂时答应做你师父是为了护佑你,如今只要你安分守己,陛下会予你一世安宁。衡阳掌院入室弟子遴选严苛,你还达不到那个标准,达到那个标准引人忌惮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往后不必再喊我师父,喊了我也不会应。”
景明月拂袖离开,留萧守义一人怔愣地在原地。
“你还不走吗?”萧守义的身后传来柳俱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