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全吉知道拿捏柳定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他的恻隐之心,那并不适合再皇昭司这等虎狼之地生存下去的悲悯是他最大的弱点,以至于陆全吉实在想象不到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皇缉司的督主。
“那些都是掌监的人,自然就随掌监处置。”柳定手指状似随意地叩动着桌面,“只是最近衡阳书院的人盯得紧,为了几个婢女,掌监让景明月寻了由头弹劾了去,便实在不值当了。”
柳定的话让陆全吉震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人——柳定不再是任凭陆撷英随意拿捏的一个手下,而是能和陆撷英平起平坐的皇缉司督主。
“督主说的是,只是督主莫要忘了唇亡齿寒,假道灭虢的道理。”
“师弟说的是,我都记下了。”柳定起身,明显有了送客的意思,陆全吉不便多留,只能起身离开,并将那十个美娇娘全部带走。
那十个美娇娘离开的时候,眼含秋水愁烟泣露地看着柳定,柳定面容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待陆全吉领着人全部走了之后,吴七发开口道:“那些女子都是陆掌监的人,送走了也清静。只是三哥这么些年就丝毫没想过留一个体己之人在身侧吗?”
柳定沉默不语,只是望着庭院里的柳树出神。
于八隐道:“以三哥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就是娶一个寻常官宦家的小姐也绰绰有余了。前朝陆承直娶的还是一方县主呢。”
寻常官宦家的小姐是绰绰有余,可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远远配不上他。
荆十文也忍不住插了几句嘴:“我们这些人确实身有残缺,可有了权势地位,这些残缺又算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庙里的和尚!”
“不要再说了。”柳定打断他们的话,“你们若有心仪的女子,需要用银两了大可以和我说。只是不可权势欺人强人所难,必得以真心换真心,需是对方全心全意地愿意才行。”
“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床上的工夫,换得来别人的几两真心。”吴七发讥诮地耸了耸肩,“怕是比那柳树的柳条还轻。”
春风拂过柳条发出窸窸窣窣地响动,触着天边的云。
她的真心太重,比他浮萍飘蓬一般的性命还要重。
“什么事急急忙忙地传了信让我来?”
景明月身形灵巧地跳入柳定的窗子,柳定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
她乘着夜色而来,穿着窄袖夜行服,面上戴着柳定熟悉的银质面具。柳定小心翼翼地将面具摘下,面具后面是她朝思暮想的一张脸。
“怎么感觉你又瘦了?”柳定抚上景明月的脸,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陆撷英最近还在做困兽之斗,刑部那边的新法大概这两天就要出了,我们还是得一步步慢慢来。”
景明月揽着柳定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地在柳定紧锁的眉间落下一个吻,柳定眼睫慌乱地扑闪了两下,急促又温热的呼吸不自觉地在黑暗阒静的室内弥漫开来。
“怎么了?你今天似乎格外紧张?”景明月将耳朵贴近柳定的胸膛,能听见他一下急过一下,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小九,我想和你说个事,听起来……很荒诞,但如果是真的,我想尝试一下……”
柳定说着说着声音越发低沉下去,眼神飘忽不敢看景明月,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一下干涸的唇。
柳定的反应让景明月不由得心头一紧,景明月掰过柳定的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三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定将白日里陆全吉来找他的事情同景明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却看着景明月的眉头越蹙越紧。
景明月取来书册翻阅,书册里的图像春情旖旎,景明月的神情冷得像块冰,穿着夜行服的她还隐约渗透着一股杀气。
“小九,我……”陆寒渊紧握桌角的指节开始泛白,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不想和陆撷英有公务外的其他关联,也不想做那样的事亵渎你。”
景明月被柳定局促的表情逗笑了,她拉过柳定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布满了涔涔的冷汗。
她把柳定掌间的冷汗擦干后,拉着他并肩坐下,郑重地对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