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意已经下达,传到岭南时摘月楼早已开始动工,就算她非要做个直臣,立刻写一道毫无眼色的上谏折子,等折子千里迢迢递回京城时,摘月楼说不定都完工了。
岭南诸事十万火急,一座小楼还算不上大兴土木,动摇不了大坤国本,景明月虽因萧明鼎在岭南水深火热之际仍有心思建楼赏月而气愤,但好在眼下朝廷没有短缺岭南的赈灾银,景明月也实在没有工夫揪着修建摘月楼一事和萧明鼎较劲。
这一次先就这么算了吧。
景明月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将尹燕泥唤来核对广州这些天所花费的赈灾钱粮。
“钱粮的发放还要登记得更细致些,防止有些人冒领。虽然我们目前钱粮充足,可这疫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还是要省着一些。”
“明白。”
景明月望着窗外漆黑的寂寂夜色,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这疫病不知何时能结束,而她又要到何时才能等来大坤真正中兴的光?
“船上是什么东西?”
“回爷的话,就是一些吕宋的货物,准备卖去大坤的。”
在口岸盘查的小弗人登上柳定他们的船只,命人打开柳定他们装着货物的箱子,仔细地勘察着里面的每一件货物。
被装放得整整齐齐的货物没过多时就被那些小弗人翻得乱七八糟。小弗人想在里面搜查一些什么,但最终没有找到。
“怎么走得这么急?”一个小弗人用力地拍了拍箱子的木板,“这天都没亮就要走?”
“家里传来消息,大坤可能马上就要封了沿海口岸了,这不是怕回不去吗?”一个名叫陈震的商人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金子,塞到那小弗人的手中。
“还请这位爷行个方便。”
“行吧。”小弗人见这些大坤人的货物的确没什么端倪,掂了掂手中的金子,便打开口岸,放柳定的船只离开。
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地看着船只驶离吕宋的港口,投入茫茫碧海之中。柳定亲自掌着船舵,将船只越开越快。
等到确定小弗人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他们的船只时,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但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将绑在船身上的棘黍藤取下,除去上面覆盖着的厚重污泥后,浸泡在淡水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于八隐面色煞白地跌坐在船板之上,楚炼取了腰间的水壶递给于八隐,也是不断地用袖口去抹额上的冷汗。
从盗取棘黍藤,伪装棘黍藤,到瞒天过海将棘黍藤带出吕宋,在小弗人眼皮下的每一刻都格外惊心动魄。
素泠将准备好的干粮分发给大家,终于离开吕宋,所有人觉得这硬邦邦的饼子吃起来也是格外地香甜。
夜晚,柳定和陈震并肩站在船头,腥咸的海风吹拂着他们身上的衣衫,隐隐约约却能闻道烘烤棘黍如糖如蜜的香甜气息。
“多谢陈先生,待回到大坤之后,在下一定要好好答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