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月的字字句句都如千钧重锤,砸在柳云卿的心上。
“孩子,对不起,是柳氏对不起你们……”柳云卿老泪纵横,想靠近景明月,却又发现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在柳俱迟的身旁手足无措。
“柳氏对不起的是我父母,没有对不起我夫妇二人,柳大人不必把错处往柳氏的身上揽。”景明月对柳云卿道,“陛下召柳大人前来,不过是为证我夫妇二人身份,是否为武烈夫人子女,还望柳大人如实回答。”
“柳云卿,朕问你,景明月是否为苏敬儒与柳意卿之女?柳定又是否为苏敬儒义子?二人是否有过婚约!”
有景阳川手书为证,其实前两个问题已经不言自明,只是萧明鼎还是不甘心地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就算景明月愿意和柳定纠缠不清,他不信河东柳氏愿意有自损声名。
柳云卿不过一个八品署丞,从来不涉朝堂争斗,也没有什么权谋头脑。但连夜被叫到御书房,又见君王脸色阴云密布,便知此事绝不只是他柳氏家事,而是牵连人命的国事。
他只知道当年的苏济非常喜欢柳定,小小的一团被他抱在怀里,缺着门牙却很郑重地说要嫁给柳定。苏敬儒在一旁笑着,只说不会干涉两个孩子的婚嫁,全凭他们自己的心意。
苏济和柳定,其实从来没有正式的父母之命。
时过境迁,景明月是士人之首,清流名臣;柳定是皇缉司内宦,甚至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孩童稚子之言,今时今日是否可以当真?
柳云卿不敢妄下定论。
“这么一个问题,柳大人需要思考这么久吗?”萧明鼎已经不耐烦了。
“柳大人要是记不清了,本官便代为回答了。”宋清出言道,“回禀陛下,苏济柳定确有婚约无疑。敬儒曾同微臣说,愿永结苏柳两姓之好。”
宋清是苏敬儒生前挚友,在柳家对苏敬儒落井下石的时候,仍愿伸以援手。宋清的话甚至比柳云卿还更有说服力。
“你早就知道景明月是谁了?”
“是。”宋清坦然回道,“微臣二十年前见苏济,便知其有过目不忘之能,实乃天纵奇才。景明月在衡阳文武试上横空出世时,微臣便多有怀疑。只是景阳川将其护得太好,一直未曾向微臣透露其身份。直到后来同朝为官,才确定景大人正是挚友爱女。”
在朝事上,柳俱迟的政治嗅觉比柳云卿敏锐得多,宋清话音刚落,柳俱迟连忙附和道:“方才是家父陷入寻回亲人的喜悦中,暂未回过神来,微臣代家父回禀圣上。家父与微臣提过,微臣表姐与义表兄确有婚约无疑。只是微臣也没想到,微臣表姐竟是景大人。”
柳俱迟既已表态,柳俱迟忙言道:“是微臣糊涂,一切皆如宋大人所言。”
“陛下,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景明月扣紧柳定的手对萧明鼎道,“陆撷英伙同齐贤妃构陷吾夫与冯才人,论罪,陆撷英数罪并罚,当处凌迟极刑!齐贤妃当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还请陛下,圣裁!”
“请陛下圣裁!”宋清、顾启、崔绍节、曾慎宁、柳俱迟等数人同时请命。
“景大人不是一向反对宦官涉政,怎么,斗倒奴婢,想把柳定扶上宦官之首的位置?委身做柳定的对食,同时掌握前朝后廷,将朝臣和内宦都耍得团团转,景大人还真有本事啊!”
“首先,我不是柳定的对食,我是她的妻!其次,你死之后,圣明如陛下自会取缔皇昭司和皇缉司!柳定是大坤最优秀的武将,他自会在军中报效朝廷!”
“景明月!朕如何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萧明鼎将御书房桌案上的物件通通扫落在地,对裴晚晴吩咐道,“把陆撷英押回去!”
陆撷英原本灰白的面容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在所有人都倒向景明月时,在景明月说出要取缔皇昭司和皇缉司的时候,陆撷英就知道他大概不会死了。
只要皇昭司皇缉司不复存在,那整个朝堂就全部成了景明月的一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