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鼎刚读完有关景明月与柳定行踪的消息,头疼脑胀气血翻涌时,刚想服用丹药,那边安和宫的宫人便哭着跪到御前。
“陛下,我们娘娘……娘娘她……自尽了……”
“什么!”
萧明鼎手中丹药洒了一地,红色的丹药恍若凝成的血。
当萧明鼎跌跌撞撞地冲进安和宫时,只见齐贤妃的尸首由一条白绫吊着,高悬房梁之上。
安和宫的宫人惊惧万分地跪倒了一片,只有三皇子萧守愈还在哭闹不止。
齐贤妃身边的大宫女一边紧搂着三皇子,一边哆嗦着将齐贤妃的请罪书交给萧明鼎,声泪俱下道:
“陛下,娘娘说万般罪过她都认下,是她贪心不足。但只求陛下,善待三皇子殿下,切莫因她的错处牵连殿下。”
萧明鼎失魂落魄地展开齐贤妃的请罪书,上面是齐贤妃用血迹写成的含泪之词:
“妾自知是陛下所爱并非妾身,而是妾与愈儿可以制衡世家之功用。如今妾身已是弃子,畏罪自裁,尚能保全一二体面。万般错处皆是妾贪心不足,可陛下又何尝无错?陛下不曾予妾真心,又何曾予皇后贵妃真心?妾愿以死,换愈儿不再为陛下棋子。若陛下还念妾身侍奉之情,只求陛下让愈儿不再卷入无畏纷争,得以安度余生。”
血书上的字,确是出自齐氏之笔无疑,但里面的内容却与萧明鼎所想南辕北辙。
“这就是齐氏想要的?”
萧明鼎愤怒地将血书掷到宫女的面前,宫女连忙对着萧明鼎用力磕头:“奴婢只是转交娘娘的遗物,至于娘娘写了什么,奴婢当真不知,求陛下恕罪!”
萧明鼎的确存了用齐氏和萧守愈制衡世家的心思,但没想到齐氏敢这么赤裸地写出来。他原以为这满纸血书皆会是求他垂怜之词,不想齐氏竟然还敢诘问他的真心!
他不容许任何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地戳破他的心思!更不容许齐氏还敢指出他的过错!
不过一深宫妇人,她懂什么?要是想要真心,就不要贪图皇家的富贵。天子便是天,天下人都可做天子手中棋子,包括他的妻妾子女。
“传朕旨意,三皇子萧守愈即刻起由皇后抚养,封景明月为太子太师,负责教导三皇子。”
萧明鼎将血书撕得粉碎,付之一炬。
“传孟长峥梁襄,立刻进京!”
顾贞匆匆忙忙赶来安和宫时,听到的正是萧明鼎的这句吩咐。
“站住,不许去!”顾贞将传令的太监拦在安和宫门口,几步冲到萧明鼎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双目血红的帝王,“你要用她的师门来对付她?”
顾贞在衡阳山上待过一段时间,深知对于衡阳山大多数的长老弟子们,比朝中重臣都更为仇视宦官。
“这不关皇后的事!”
“陛下,从头到尾景明月都没有任何地方对不住陛下!哪怕陛下要利用她打压吴王,放过她的仇人,伤害她的爱人,她都还在竭尽全力维持陛下的体面!陛下这么做不怕真的寒了忠臣之心吗?”
“忠臣之心?”萧明鼎突然大笑起来,一把扼住顾贞的咽喉,“顾贞,不要再摆出一副贤后的样子来恶心朕!这天底下哪有忠臣?正如顾家崔家把你们送入宫中,为的是家族的利益!而她景明月——”
“她答应出衡阳助朕,是因为当时和你一起求上衡阳的是柳定!她要铲平叛党,为的是给她父亲报仇,给柳定报仇!她打通商路安定岭南,是为了让柳定带回棘黍,好成就柳定功名!她做的桩桩件件从来都不是因为忠于朕!”
顾贞被萧明鼎扼着咽喉,几乎快喘不上气。在萧明鼎终于松开手,将她甩在地上时,顾贞剧烈地咳嗽后,仍然挣扎着用喑哑地嗓音说道:“陛下如果看谁都是有利可图才有所作为,臣妾无话可说。臣妾会遵守陛下的旨意抚养三皇子,但臣妾只盼他一生安乐无忧,做个逍遥闲王,不要再做谁的棋子了。”
顾贞牵过萧守愈的手,萧守愈害怕地缩在宫女的怀里哇哇大哭,不愿跟顾贞走。顾贞叹息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顾贞始终记得景明月的一句话——神佛只救自渡之人。
更何况她不过是肉体凡胎,救不了这些生性凉薄,在权力泥沼中无法自拔的天潢贵胄。
“愣着干什么!去给孟长峥和梁襄传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