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完全不知该如何掀起这婚帐,更不知该如何掩藏身上最丑陋的不堪。
就在柳定彷徨踌躇之际,景明月的手覆上柳定的手,与他一起拉开那道红色幔帐。
“我没有让她们把这些撤下,只因此四果,不应只有‘早生贵子’这一个意思。”
景明月拉着柳定坐下,一手将柳定紧攥成拳的手拉平摊开,一手从床上一一拾起四果。
“红枣曰‘早’,感恩上苍让我们那么早的时候便得相遇,让你可以贯穿我的整个生命。”
“花生曰‘生’,感恩上苍让我们在硝烟战火中都能活下来。人无论如何只有先活着,才有谈论未来的希望。”
“桂圆曰‘贵’,有古人言‘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如今不仅活着,而且不用受饥寒所迫,能得旁人敬重,有足够的能力与自由摆脱旁人的胁迫,去做自己心中的选择。”
景明月每说完一句话,便将一物放入柳定的掌中:“至于这个莲子,非曰‘子’,而曰‘莲’,感念至黑至暗中,你我都未曾随波逐流失了本心,终得出淤泥而不染,成莲生并蒂,喜结连理。”
掌中躺着四果,景明月反握住柳定的手,将他的手掌合上,再抬眸时,眼中已有晶莹的水色。
四果的果皮亲吻着柳定的掌心,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四枚小小的果实,而是他们一路走来的坎坷不易。
柳定一扬手,将床帐上遍撒的四果全部扫落在地:“愿结莲舟,与卿共度余生,定生世鸳盟。”
他为她除去头顶繁重的凤冠,吻上她带着桃花馥郁芳香的双唇。
他们彼此褪去衣裳,露出那藏在锦衣华服下的累累伤痕。他们身上的伤纵横交错,竟无一片好肉,在龙凤红烛投下的光影里游走,如蛇如魅。
伤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觉得疼,可见那伤在对方身上,即使伤已愈合,却仍在心口泛起锥心蚀骨的疼痛。
在那些九死一生的岁月里,他们都靠着记忆里彼此的身影,撑着一口气缝补起破烂的自己,只为能再活着相见。
“小九……别怕……”
柳定的吻就像如酥细雨,先落在景明月的乌发上,接着是额头、眉心、鼻梁、唇畔,蜿蜒而下,来到了她的脖颈、胸口……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欢娱今夕,燕婉良时,龙凤交颈的烛光下,绽出满室桃花,桃花被揉碎成涌动的春水,融进伤口,弥合过往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