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有人都尊敬你,即便是外来的任大哥一家也是如此,前几天铁牛还给你送了一盘饺子过去,不说人情,直说街道邻居,难道帮忙看一下孩子,提供下线索都做不到吗?
“我没有啊,我是想上厕所。人老了,排便也不正常。”村长叹了口气。
行,您老有种,我可不在这和你耗了。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村长,既然岁数大了,就好好在家歇着嘛,没事别出来瞎逛了。”我语气温和,像是真的在关心老人家的身子骨。
只是,在这种语境下,我所说的,无疑就是阴阳怪气。
那你就看着好了。
不再犹豫,我转身就跑,却不知道身后的村长看向某个方向,叹了口气。
“最后一次,我与你张家,两不相欠了。”
“这扯不扯,为了一个该死的玩意儿,得罪了人,现在人家也不把我当人看了,这可咋整。”
捶了捶自己的腰,村长感觉自己的腰板貌似不如年轻时那般硬朗。
10号街不存在监考者,所有人,既是考题,也是考生。
不光是任亻需要面对考试,其他人同样也在经历着属于自己的人生考试。
村长此刻是有苦说不出,但他能保证,现在的铁牛是安全的。
当然,只是现在。
该死。
我的脑海中反复放映着村长的面容,现在的他令我无比厌恶,早知道就在那烟叶子里卷点狗屎、驴粪蛋之类的,连汤带水的都给它带进去。
只是,再转过头想想,帮与不帮又能怎样,这充其量是道德上的问题,又不犯法,除非是村长干的。
这不可能的,当时我就和村长在一起,他有很明显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看对方的反应,很奇怪。
他像是知道点什么,但是不能说,所以才着急让我回去,早点发现。
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一边思考着,一边跑到了广场,这里是铁牛最喜欢玩的地方,也是我和他真正成为好朋友的地方,起码在我看来应该是这样。
清晨的空气有些冷,看看日头,应该是七八点钟,太阳的热度还没上来。
也不知道铁牛冷不冷,小家伙不能被吓坏了吧。
抬起脚,迈上石阶,广场的空地上什么都没有,不远处的草丛中,平白缺了一块儿,像是被人挖走了根。
人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
此刻,我的精神处于绝对的紧绷状态,目光聚焦于某一点,大脑也在疯狂转动,不在这里,不在这里,那应该去哪里。
我在努力回想着当初地震时本我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地图。
铁牛的家是10号街街口向下直走,向左拐的第四家,对门是墙,两侧分别有两扇门,是两户院子。
如果铁牛跑丢了,那么最有可能下手的,就是最近的地方。
要知道,铁牛虽说是偶尔来到10号街,但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并不低,哪里有草丛,哪里有沟,铁牛都是一清二楚,毕竟是新脑子,记忆力当然好。
即便是四岁,可父母的基因加上所处的环境,早就让他在街道上活跃起来了,至少其他人对这个黑炭头一样的小家伙都是极为喜欢的。
这是任大哥和我说的,铁牛也说在遇到一些姐姐、婶婶的时候,都会给他分一块、半块点心。
孩子人缘不差的。
这个院子的大门位于右侧,院子的主人和任大哥一样,以卖废品为生。一辆倒骑驴静静地停放在院子里,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中间的轴承被拔出。
倒骑驴的结构较为独特,主要由车斗与车座组成。它的前面有两个轱辘,后面则只有一个。
与正常的三轮车不同,骑乘倒骑驴的人是在车后面,而不是像普通三轮车那样位于前面。正因如此,在控制方向上,需要操作的就是车斗上贯穿左右两侧的焊接把手。通过控制这两个把手,可以灵活地调整倒骑驴的行驶方向,使其能够在狭窄的道路或者拥挤的环境中自如穿行。这种独特的设计虽然在操作上与普通三轮车有所不同,但对于那些经常在小巷子里穿梭收购废品的人来说,却非常实用。它既能够装载较多的废品,又能够方便地在复杂的路况下行驶,是这一行的得力助手。
为了防止半夜有人偷走,就要将中间连接的轴承抽出来,并收好车座部分,这样即便是有车斗,也没人能够将它毫无声息地带走。
言归正传,里面一对儿夫妇正在锁门,见到我,也是一愣。
“你是?”男人问道。
“我来找铁牛。”我挠了挠头,一脸的尴尬,摸进人家院子不说,还被发现了,这多尴尬。
“你这人,我们也刚要去找啊,家里院子都找过了,没有,这才心思出去找。”说话的男人操着山东口音,这里大多数收废品的都以山东地区为主,当然,东北本地的也不少,毕竟都是为了生活,不偷不抢,靠劳动吃饭,谁也不能说什么,谁也没资格说什么。
一听这话,我还是不放心地瞥了瞥其他角落,又看了眼那个屋子。
“要不要我给你打开。”那女人说道,说着就将门锁打开,屋子的陈设一览无余,除了炕就是灶台,中间隔着一面厚厚的墙。
我弓着腰,对着夫妻二人道了句歉,此番举动确实冒昧,但孩子丢了,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在街道上就丢了,我能不怀疑吗。
女人倒是大度得很,也没有和我过多纠缠。
“老任家和我家都是外来户,租房子的,再说对门住着,都是邻居,我俩还能偷孩子玩啊。”
“就是,再说铁牛那小子多淘啊,上窜下跳的,就我两口子这点积蓄,能不能养活起还另说呢。”
“真的很抱歉。”我歉意地说着。
男人摇了摇头:“先找孩子,到时候你再请客吃饭倒也来得及。”
好说好说,我点头应道。
孩子呢,会不会在另一边。
男人望着我眼神所看的方向,出声说道:
“那院没人,里面的赵老八两天前就搬到了其他街道了,说是村长让的,其他街道离咱们10号街都挺远的,就算他半夜偷孩子,光走现在也不一定能到。”
“这么远?”我有些不相信。
“路不好走啊,都是上坡,还坑坑洼洼的,你要背着一个睡过去的孩子走,累也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