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来猜猜看，这面镜子里面究竟能映出多少个你我的身影呢？”

与司马长风的张扬不同，气质斯文的方大明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他时而会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脸上露出一丝礼貌性的微笑；时而又会因为司马长风某些夸张的言辞而发出几声略显尴尬的笑声。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隐藏着深深的忧虑和关切。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紧紧地盯着自己这位好友，眼神之中饱含着无尽的关爱和耐心的倾听。

只见方大明将头支在那只显得瘦削且苍白的手背上，他的胸脯随着呼吸缓缓地起伏着，但却明显比平时要深得多，仿佛每一次吸气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他那原本宽阔的肩膀此时也高高地耸起，像是在极力抵御着外界无形的压力。

他依旧努力维持着嘴角那一抹牵强的笑容，紧紧闭着双唇，不让任何悲伤或痛苦从口中溢出。但他那闪烁着亮光的眼睛以及额头间不断浮现、又迅速消失的皱纹，却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纠结。

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他放在桌下的那条腿，正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微微颤抖着，似乎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稍稍释放出一些被压抑已久的情绪。

很显然，他正在竭尽全力地强颜欢笑。

他缓缓地转过头去，顺着司马长风那锐利而深邃的目光一同望去。只见穹顶之上，无数面晶莹剔透的棱镜如瀑布般垂落下来，它们仿佛是宇宙中的繁星，又似是神秘莫测的魔法水晶。这些棱镜将整个空间无情地切割成了一片片支离破碎的景象，让人如同置身于一个虚幻迷离的异度世界之中。

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出了不同角度的他们。司马长风身着一件银灰色的衬衫，领口处敞开着三颗纽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那件衬衫的颜色犹如月光洒落在湖面所泛起的银色波光，给人一种冷峻而不羁的感觉。

相比之下，他自己则穿着一套剪裁精致、紧扣到喉结的黑色西装，领口处绣有低调却不失奢华的暗纹图案。两人的着装风格在这虚实交错的光影中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耐人寻味的对峙。

“十二个。”正当此时，那位手法娴熟的调酒师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雪克壶，一边插话道，“据说设计师的灵感来源于数学中的十二面体呢。”还未等调酒师把话说完，司马长风便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勾住了方大明的肩膀。刹那间，一股浓郁的古龙香水与醇厚威士忌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汹涌而来，毫无防备地钻进了方大明的鼻腔。

“错啦老陈！”司马长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大声说道，“依我看啊，这哪里是什么十二面体的隐喻，分明就是一面面照妖镜嘛！它能将某些人深藏在那身西装革履之下的七情六欲统统都给映照出来。”

话音刚落，方大明只觉得自己的后颈处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知为何，原本系得恰到好处的领带此刻竟然变得异常紧绷起来，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用力勒紧他的脖颈一般。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轻轻地松开了那个精心打好的温莎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