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第一次发现时间如此难熬,起先它还和宝珠在亭子里奔跑追逐,后来跑累了,便一起堆宝塔、捉迷藏、扑蝴蝶、斗草虫……
最后实在无趣,便卧在软垫上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画师已经离去。
“终于画完了!看着都累。幸好宝珠还小,幸好我是只猫,不用受这罪。”
看着动作有些僵硬的同哥儿三人,来福睡眼迷糊的站起,甩了甩睡麻了的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真是岁月不饶人,不过几个时辰,便觉胳膊腿都不似自己的了一般。”镇国公夫人感慨道。感受着脖颈处丫鬟如意恰到好处的按揉,这才觉得身子松快了下来。
“这画像确实熬人,别说娘亲,便是孩儿这几个时辰,也觉疲乏。还是妹妹轻松,只管睡觉便好。”同哥儿捶打着自己的腰,看着宝珠正睡的香甜,有些羡慕道。
“快将她抱回院子吧,当心一会儿受了风。这么吵闹,她都未醒,看来当真是玩累了。”镇国公吩咐道。
张嬷嬷上前将宝珠小心抱起,一群人匆匆回了海棠院。
*
“喵呜~”
来福正也要跟着回海棠院,却听到了赖头的叫声。
“怎么了?”来福跳上围墙来到赖头跟前问道。
“三花快不行了。”赖头看着它声音低沉道。
“怎么这般突然,可找麻黄看过?”来福一听,直接往镇国公府外走去。
“前几日便上吐下泻,黑子找来麻黄看了,麻黄说是肚子里长了瘤子,治不好,只能吃些镇痛的药,今日看着越发不好了。”赖头跟着它身后,一起往三花住的巷子而去。
“这几日黑子不吃不喝日日守在三花身边,三花若是真去了,黑子恐怕也……”
后面的话赖头没有说下去,它和黑子是隔壁巷子的兄弟,感情十分要好。这些年没少同它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话,可是黑子就像一个死心眼般,非要吊死在三花这棵树上。
来福心中也不禁叹气,它实在不懂黑子,虽说猫族没有忠于一猫的传统,但这些年三花年年换猫年年生,就算是轮也轮到它了。
可是没有,三花一直都是对它不假辞色,从未和它在一起过。黑子也从不抱怨,年年任劳任怨替三花带崽,就算是抱柱而死的尾生看了也要叹上一句“痴情”。
到了三花居住的巷子,这里已经聚集了好些猫儿,看到来福纷纷让开了道路。
“怎么样?”见麻黄也在,来福急忙问道。
麻黄叹息着轻轻摇头。
来福心中一沉,走上前去。
三花身子蜷缩在铺满柔软布头的筐里,口鼻处渗出了不少带血的泡沫,身上的毛发杂乱暗淡,完全没了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身边围满了白色的茉莉花,黑子趴在她的身前焦急的看着她。
忽地,三花身体痉挛起来,疼痛的呻吟从口中溢出。黑子前爪颤抖着想拍一拍三花,又怕加重她的疼痛,一时无措,只得呜咽着舔着她的脸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疼痛的痉挛过去,三花好似精神了一些,她费力的抬起头,眼神模糊的看着黑子,嘴角的血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在身前白色的茉莉花瓣上,染出了一片血红。
“这回、便两不相欠了罢,谢、谢你,再见,阿武。”
三花说完,头便重重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啊呜~呜呜呜~”
黑子呜嚎着,前爪用力摇晃着三花,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又用嘴去拱她的头。
过了好久,黑子无力的趴在三花身前轻轻舔着她的脸颊,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滴落,冲淡了她嘴角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