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认识丁子,但是没见过刘二虎和小磕巴。
孙建伍挨个给二大爷、二娘介绍了一遍。
见是伍子朋友,又听说这几人也是来家一起过年的,二大爷嘴更是乐得合不拢了。
东北人讲究的就是过年人多热闹。
家里人越多,证明这个家族人气越是兴旺。
让孙建伍赶紧招呼丁子、刘二虎和小磕巴,领他们几个进了屋后,二大爷让二娘赶紧重新张罗炒菜。
刘二虎他们几个赶忙拉住了二娘,一屁股坐在桌边。谁也没嫌弃什么,就着满桌吃剩的菜,又和二大爷、老张头喝了起来。
丁子给老张头和二大爷,各自把酒倒满,端起了酒杯。
“张叔,二大爷,今天是年三十,我们几个小辈没地方过年,就想着跟你们凑凑热闹。你们不嫌我们烦吧?”
老张头、二大爷和丁子熟络,听丁子这么一说,两个人哈哈大笑。
二大爷笑着看着丁子几个人:
“嫌弃你们什么?过年,去谁家过年不是一样?你们来了,我高兴。伍子的师父来了,我更高兴。我就怕你们待不惯这农村,睡不了土炕。说心里话,头几年家穷,过年也吃不上个肉菜。全家人捏几个素菜的饺子,就当过个年了。那时候,伍子在南疆那边打仗,家里一到年节就剩我们几个。冷冷清清地,一点没个气氛。现在好了,国家政策好了,这世道也太平了。要是你们能常来,我这家里天天热闹才好呢。”
二大爷的话,让桌子前的人,心里听的都不舒服。
大家都是穷日子过来的,能体会到老人的心情。
老张头看着大伙儿不说话,轻敲了一下桌子。
“孩子们,别苦着个脸啊。今天晚上是过年,过年是什么?就是辞旧迎新,把去年的一年不痛快,在大年三十全忘了。过了初一,抖擞精神加油干!看着你们一个个朝气蓬勃的,我这老棺材瓤子,呸!大过年的,不说这不吉利的话,看你们这股子年轻的状态,我真是羡慕。过来今晚,就是九零年了。新的时代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们有都是资本去拼去闯。我们可是老喽……”
“师父,你可不老,你不是说过了年后就要娶了我师娘,胖刘姐吗?”
孙建伍在一旁打着哈哈。
一提起这事儿,老张头老脸一红。
看着孙建伍的二大爷,也笑呵呵地望着自己。这老张头竟然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去,去,别瞎说话,我和你胖刘姐也就是搭伙过日子…”
哈哈,哈哈哈…
屋里的人,让老张头的话,无不逗得前仰后合的。
屋里愉悦的气氛,让每个人都露出的开心的笑容。
酒过三巡,菜过了五味。
这一顿酒又估计喝了一个多小时。
看着老张头和二大爷喝的也是有些疲倦了。几个人也就放下了酒杯,不再喝了。大家陪着二大娘和小翠,一起撤下了碗筷。
丁子让小磕巴从马车上卸下了鞭炮和呲花(花炮)。然后他领着小东子和孙建伍的弟弟妹妹们,就在院子里放起了呲花。
看着那升腾而起的花炮在黑夜中炸开,形成一个个漂亮的花瓣。
院子里人们无不发出惊叹,还有弟弟妹妹们天真无比的笑声。
孙建伍也抬起头,看着天上那绚丽多彩的烟花,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从复员回来已经整整一年半了。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种种,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电影。
从刚进厂自己跟着师父在锅炉房里烧锅炉,到现在保卫科当安全员。
从遇见二虎,丁子、小东子、小磕巴,到几个人不打不相识成了兄弟。
从碰到刘文光欺负柳春梅,到和柳春梅谈恋爱成了恋人,这一年里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不过,一想到柳春梅,孙建伍的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也不知道这傻丫头,是不是也在家里陪着爸妈一起过年,有没有想他孙建伍呢?
一想到这些,孙建伍又是苦笑了一声,掏出了烟卷,刚想点着。
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又让他意想不到的声音。
“你好,请问这是孙建伍的家吗?”
孙建伍手上的烟卷掉落,张大了嘴,看着门口那个日思夜想的女人,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丁子也是吃惊不已,一拍孙建伍的肩膀:
“伍,伍爷,是嫂子!”
………
孙建伍真没想到,柳春梅会来。
老张头也以为柳春梅已经回了黑龙江老家。
丁子和刘二虎更是摸不准,这伍爷的女人使的是什么路数。
不过,一听说是孙建伍的对象来了,二大爷和二娘倒是高兴的够呛。
孙建伍的二娘拉着柳春梅的小手就不撒开,一个劲儿地夸着柳春梅漂亮,羞的柳春梅的脸蛋上红潮,始终就没退下来过。
早已经喝迷糊的二大爷,顿时也来了精神。吩咐老婆子赶紧包饺子,一会儿说什么要再喝一顿。
孙建伍把柳春梅拉到了一边,问她不是已经上了火车回家过年了吗?
柳春梅扭捏地告诉他,自己确实回了老家。
不过就因为她太想念孙建伍,回到家里屁股都没等坐热乎,就和父母撒了谎,又跑了回来。
柳春梅这一出,让孙建伍真是又气又笑的。
这傻丫头干着没脑子的糊涂事儿,智商也真是令人堪忧。假装拉着脸训斥了几句柳春梅,可这丫头听也不听,一副你不许说我的样子,跑回了屋里和孙建伍的二娘、小翠、丁子他们包起了饺子。
回到了屋里,孙建伍看着正和家人有说有笑的柳春梅,心里更是涌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幸福。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捏着饺子,此时的孙建伍仿佛活在梦里。
等饺子煮好,摆上了桌,二大爷看着一大桌子的男男女女,突然老泪纵横,脸边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擦了脸边的眼泪,二大爷拉着老张头的手,一起端起了酒杯。刚想说点什么,就听炕柜上的老座钟“当,当”地打起了报时声。
众人在心里和这钟声一起默默查了十二下。
然后同时举杯。
“过年好!”
“马年大吉!”
“早,早,早生,生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