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刚黑,长街两旁的酒楼饭馆正迎来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街上人头攒动,格外热闹。
白泽一袭月白锦衣,金丝暗纹镶边,难得他还束了高高的马尾,金镶玉的发冠拢着,看起来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
岁岁一身绯色广袖襦裙,如一朵最明媚娇艳的鲜花,在春日里肆无忌惮地盛放着。
他们走进一家灯火通明的酒楼。
“两位客官……是神域来的吧?”小二见到他俩,愣了一瞬,又笑盈盈地将他们引上二楼的雅间,“我们这没有外乡客,两位看着面生。正巧今日又是白泽大人亲临,所以我猜二位应是白泽大人的随从。”
白泽握着岁岁的手,一脸温和地说,“给我们上一些店里特色的小菜,一壶清酒。对了,如果有菌菇汤,也来一份。“
两三个结伴的女子正从楼上下来,脸颊微微一红,又捂着嘴窃窃私语。
岁岁听见其中一个女子说,“刚才那个男子,生得也甚是俊俏呢。”
“和神域的白泽大人相比,如何?”
“那自然是白泽大人更俊朗一些的。我有个堂姐,是穆将军夫人的表亲,那日婚典她也去了,说白泽大人摘了青铜面具,一张脸俊美无俦,是她见过的这世间顶顶好看的男子。”
“瞧把你迷的,都还没亲眼见过呢。”
“反正我马上就能见到了。我已经让我爹把我的名字和身世递到洛将军府上了。”
“大人只选穷苦人家的女子,你不怕落选吗?”
女子有些得意地轻笑,又说,“我家门口豆腐摊的王婆,没有子女。我就是以她家子女的名义去的。”
岁岁忍不住停下步子回身望她,说话的女子已渐行渐远,只隐约能看到一个高挑纤瘦的背影。白泽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小二退下后,岁岁给自己和白泽倒杯茶水,她一饮而尽,白泽却不急切。只见他手指轻叩桌面,杯中的茶水缓缓漂浮到空中,散成无数细小的水珠,水珠萦绕着他们,渐渐散成一缕缕白色的水雾,水雾渐渐在屋内散开,消失不见。
看起来一切妥帖之后,他这才给自己倒了杯水,小抿一口,不以为然地说,“我设了禁制,虽然只来岛上待两三天,但还是低调些莫要节外生枝。”
岁岁又想起刚才楼梯上偶遇的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嬷嬷说你只选穷苦人家的女子为婢,刚才为何不揭穿那个女子……”
白泽不屑地讥嘲道,“你瞧她那样,一看便是自幼被家中父母百般宠溺,任性骄纵惯了。如今这般胡闹,将来自食恶果,希望她莫要后悔。”
话虽冰冷,理却是在的。那女子根本不知,一旦入了神域,再回世间便是三十年以后。届时她父母是否还尚在都不可知。只因贪慕一个自己都没亲眼见过的男子的美色,就舍下疼爱自己的父母,背井离乡,着实不值得。
“你可以把她的名字从名册上划去。她先前说,她是编撰了家门口摆豆腐摊的王婆的家世,名册上都有女子的家世背景,应该很容易就找得到吧?”
白泽抿了口茶,淡淡地说,“我为何要帮她?”
岁岁看着他,他的话冷漠而残忍,瞬时只觉一身冷意。
小二敲门而入,端上一桌形色各异的菜肴,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野菜菌菇汤,以及一盅清酒,两个小酒杯。
白泽给她盛了一碗热汤,突兀地问,“你爹娘是什么妖?先前在马车上,你没有回答我。”
岁岁喝了口汤,暖汤下肚,整个人才觉舒缓一些。
“娘亲交代过,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容易惹祸。”
“连我都不能说?”白泽歪着头看她,戏谑道,“你觉得,我若是要杀你,还会管你爹娘是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