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大门口的那面墙上,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面的桌案上有着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还有惊堂木与放在一旁的竹筒,里面有一块块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牌子。
公堂下方空荡荡,现下除了他们坐在靠墙的一小块地方,偌大的公堂再空无一物,连条板凳都没有,他们现下坐着的椅子还是从偏厅搬来的。
不细看的话,这里瞧着和他们庄子里那座宅子还没住人时差不多的样子,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宅子久未住人因而冷清沉闷,这里虽然也空旷,但是却让人觉得有种肃穆庄严之感,就连说话都会下意识地放轻声音。
陆鸢打量了一阵,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小声和萧戾嘀咕道:“夫君,你说晚上这里会不会闹鬼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萧戾面带笑意地看着他,引导他自己去思考。
这个问题陆鸢都不用想,脱口而出道:“衙门公堂!”
“对”,萧戾轻轻颔首,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那这里又是做什么的呢?”
“惩恶扬善!”在陆鸢有限的见识里,他对衙门就是这个理解。
萧戾点头认可了他的答案,又问他:“那既然这里是惩恶扬善的地方,就算有鬼,你猜他怕不怕曾经惩治过他的地方?”
陆鸢:!!!
他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说法,眼睛瞪大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本能地往他那边挨过去,“所以夫君,这个地方真的会有鬼吗?”
“……鸢儿,你是会抓重点的。”萧戾沉默了会,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柔软的手,“这里是公堂,是正气凛然之地,只要在位的不是个贪官污吏,想来也没有鬼会这么想不开来这里吧?”
陆鸢微微皱着眉头,不满地又不解地“啊”了声,“所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嗯……”萧戾陷入了沉思,按道理来说,他是个无神论者,他应该回答说没有鬼的,可……
他看了眼小夫郎,又想了想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神奇经历,心道:如果死了就算是鬼的话,那你面前就有一个,还是你的夫君。
可对上小夫郎隐隐有些忐忑的目光,他终究还是摇了下头,“没有,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呢?那都是江湖骗子用来骗人的,鸢儿别怕。”
“我才不怕呢!”陆鸢挺了挺腰,一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边嘴硬道:“我夫君这么厉害,就算真的有鬼,也能将鬼赶跑的!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
如果他没有一再重复自己不害怕,萧戾说不定就相信他了。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真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下。
萧戾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不怕吗?”
陆鸢正要说自己“才不怕”,就听到公堂外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合上嘴扭头往外看。
看到穿着官府气质斐然的年轻大人时,陆鸢本能地将对方的模样换成自家夫君的模样,然后发现……
如果是自家夫君穿这样的官服,一定会好看千百倍的!
萧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容貌俊美的楚怀清看,忍不住挑了下眉。
楚怀清看到他二人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下,因而并未注意到二人“异样”的打量。
他走进来的同时,萧戾二人起身,抱拳作揖道:“见过大人。”
楚怀清没想到时隔三年,自己还能再次见到萧戾。
压下心头那股亲近之感,楚怀清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在衙役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仵作同样在他旁边的位置
萧戾与陆鸢对视一眼,然后坐了回去。
在此期间,楚怀清一直在打量二人。
确切地说,他是在打量萧戾,旁边的陆鸢则是顺带的。
比起三年前眉目间尽是冷漠的少年,如今的萧戾眉眼虽然眼里的情绪还是淡漠的,但眉眼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平和,瞧着不再是难以接近的样子。
或许是时间带来的改变,也或许……
楚怀清往旁边的陆鸢打量了片刻,心道:也或许是与个容貌昳丽的小哥儿有关。
当年他在大街上遇到萧戾的时候,对方是孤身一人的,而如今对方身边多了个小哥儿,瞧二人的举止应当是夫夫。
那次是偶然碰到,当时他正处于得罪周煜呈的风口,即便对萧戾感到亲切也不好与其接触,后来等周煜呈离开,他再派人去找萧戾的时候,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不过……
想到自己不久前收到的那些消息,他再看向萧戾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
一般人可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萧戾除了是一名秀才之外必定还有别的身份……
在他打量萧戾他们的同时,萧戾他们也在打量他。
与三年前意气风发的知州大人并无不同,楚怀清仍然是那副容貌俊美、气质出尘的样子。
萧戾只是看了片刻,便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身侧的小夫郎身上。
别的男人好不好看跟他关系不大,还是他的夫郎比较好看。
哪怕那个人很可能是他的便宜大哥,或者和他的便宜大哥有什么关系,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当他扭头看到小夫郎用眼神暗戳戳地盯着楚怀清的时候,他觉得就算楚怀清是他的便宜大哥,他也不太欢迎了。
就像他对陆鸢的视线很敏锐一样,陆鸢对他的注视也同样敏锐。
收回目光对上他黑沉沉的双眸,陆鸢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小声地问道:“夫君,怎么了?”
“我吃醋。”萧戾压低声音回他,目光一刻未从他身上移开过。
闻言,陆鸢不由地愣住,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一起也有三四年了,他自然知道“吃醋”并非是真的吃醋,而是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