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难怪没有坐舆驾来,原来是直接从乾清宫过来的,大抵是被军报烦的,随便找个地方躲躲清净。
朱瞻基不怎么穿蓑衣,半天也没能摘下来,胡善祥见状只得伸出手帮他解结,待到蓑衣褪下,她便也顺手用布巾将朱瞻基脸上落下的雨水也一同擦去。
朱瞻基对上她沉静的目光,不由一愣,头一次觉得胡善祥有点妻子的样子。
朱友桐见状有些吃醋,放下手中的琵琶,双手叉腰,道:“皇爹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娘来照顾呢?姐姐说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朱瞻基颇感好笑,伸手将朱友桐抱了起来,道:“你怎么也跟着你姐姐一样,一脑袋的歪理。”
自从教过朱瞻基如何使用农具,朱友桐对朱瞻基这个不怎么见面的父亲倒是多了几分亲近。
朱友桐哼了一声,强调道:“皇爹爹胡说,姐姐的道理才不是歪理呢!”
朱瞻基也不和她纠缠,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好好好,你和你姐姐关系最好,爹爹不说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香炉,笑着揶揄道:“桐桐拂弦、焕焕舞剑,又焚香烹茶,你们三个倒是清雅。”
“雨天不能出去玩,就只能做这些呀。”
朱瞻基抱着朱友桐坐下,伸手点点她的额头,道:“怎么天天就知道玩?功课如何了?”
朱友桐不满地说道:“皇爹爹怎么天天说功课的事情,又不是所有人都和姐姐一样聪明好学……”
朱瞻基听了她的话,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了一下,不自觉地思考起若是未来当真没有一个能够超过朱予焕的才智的皇子,大明的未来该如何。
朱予焕见朱瞻基愣在那里,接过宫人手中的热茶,规规矩矩地递到朱瞻基面前,道:“爹爹冒雨过来,先喝些热茶暖暖身体吧。”
朱瞻基回过神,见女儿为自己端茶,只觉得自己刚才纯粹是杞人忧天,自家女儿这般孝顺,又有国法家规在上,大明还能再出一个太平公主不成?
况且朱予焕到底是个女儿家,即便没有又如何?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即便将来和先皇一般天不假年,也足以培养大明的皇太子长大成人,如他这般轻易掌控朝政。
朱瞻基接过茶尝了一口,会心一笑,对朱予焕道:“怎么将你娘这里的茶也换成了你那茶坊的茶啊?”
不等朱予焕开口,胡善祥已经道:“是妾身要焕焕将日常的茶水换掉,这还是妹妹们的意思。如今西南战事频发,每月供上的茶饼太过浪费,不如换成外间的普通茶叶。宫中上行下效,份例不减,档次微微下调,勉强节省一些支出,再将不用的库存拉去变卖,算是开源。妾身知道这点钱对于军费来说不过蝇头而已,但也算是节省开支,我们这些女子能做的事情不多,只好以此来为陛下解忧。”
朱瞻基常常宿在孙贵妃那里,贵妃宫中有朱瞻基的各类赏赐,吃穿用度自然都是宫中最好的,即便是去别的嫔妃处,朱瞻基也很少留意,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些微小的变化。
听到胡善祥竟然想得如此全面,朱瞻基不由一愣,随后道:“你们有心了。”
只是提起交趾的事情,朱瞻基又不可避免的有些心烦意乱。
胡善祥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像平日里那般坐坐便走,似有心事,只好在一旁陪着。
朱予焕瞥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心中估摸了一番时间,便也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