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拜见陛下。”
朱瞻基微微颔首,道:“起来吧,事情有眉目了吗?”
“这几个山匪都招了,自称是江南人,臣也让同僚比对口音,确定他们出身江浙一带,应当是镇江府人士。”
“镇江?”朱瞻基眉头紧皱,问道:“从镇江跑到了北边?”
石林缓缓道来:“臣细细问过,应当是永乐二十二年左右,那时灾情频出,拾荒逃役的人不在少数,北方劳役田赋更轻,这些人便纷纷逃窜,有的大户人家庄田众多,便庇护这些人为自己做工,但佃户赚不了几个钱,这些人便一路北上,听闻北直隶有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施粥,便想北上碰个运气,不曾想那时先帝与陛下先后践祚,正是动荡的时候,皇后娘娘便停了施粥,这些人因此记恨皇后娘娘,奈何已经入了京,陛下又准许难民安置,因此他们这几年常在顺天府附近的村子里过日子,去勋贵的庄田帮着干活儿讨生活。”
若是石林先禀告这些,朱瞻基或许还会以为这事情只是这么简单,可贵妃似乎确实对这件事知情,朱瞻基便也没办法再等闲看待。
“他们倒是摘得干净,还将原因都推到了皇后身上。”朱瞻基冷笑一声,接着问道:“他们是如何与宫中的人联络上的?”
石林这才接着说道:“宫中有采办事宜,太监们出宫办差十分显眼,有的人知道这些太监有可能与宫中贵人有接触,便纷纷讨好,村子里有富户,时常给这些太监们送些瓜果蔬菜,甚至还有送庄田人口的。这些人便是在这时候搭上了宫内的线,原本只是帮这些太监的家里占些田地,久了便敢做欺男霸女的事情了……”
朱瞻基沉默半晌,不敢置信地问道:“如此就敢谋害公主?”
石林咽了咽口水,还是如实道:“臣已经遣人去田庄问过了,确实都说有这几人的存在,那几处田庄的名录都已经在此。”说罢便从怀里拿出拿出一本册子。
王瑾接过册子呈交到朱瞻基面前,上面不仅写着庄田的主人、占地多少,甚至还写了这庄田是什么时候、由谁接管的。朱瞻基大致翻了翻,原本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可看久了却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朱瞻基放下手中的册子,开口问道:“这些都属实吗?”
“是。”石林面色沉重,道:“这其中有部分人是当地的乡老,其中还有两人是孙公的门客,其中一人已经去世,田地便又分给了乡老和其子孙,臣让几人私下打听过,说地权还在孙公手中,只是明面上卖给了当地百姓,时不时会往村子或者庄子里安置人,还能借此少交田赋……”
朱瞻基怒不可遏,将手中的册子摔在桌子上,道:“真是胆子大了,朕让各地兴农,他倒好,自己抓着地不放手了!传出去成何体统!”
孙愚原本任鸿胪寺序班,后来朱瞻基登基,便升任成为了骠骑将军、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官位上升,但却并不管事,因此平日里喜欢结交文人雅士,自然也难免有些门客。
朱瞻基原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可一旦涉及到地皮问题,便不得不考虑务农寺的事情。
这务农寺成立不久,除去研究更新农具的工匠和管理人员,最重要的便是设置农官四处劝农,与各地官员一同划分土地、安置流民。先不说孙家往庄子里面养一些地痞流氓,光说这吞占土地的事情,便是触了朱瞻基的霉头。
他在外面要官员们不许侵占耕地,孙家在天子脚下打他的脸,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清二楚……
石林见朱瞻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怒气,这才接着道:“臣听他们说,孙家二郎说孙家也是半个国丈爷,自然会庇佑这些乡老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