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一听,便抿唇笑道:“嬷嬷抬举我了,能有几分像那甄家小姐,想来也是我的福气。”
梁嬷嬷忙正色道:“孙先生说话做事一向稳妥,没成算的事情他断不会混说的。”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孙先生还说了,那甄家小姐同香菱姑娘一样,眉心间也有这么一点米粒大小的胭脂记,是打娘胎里便有的。”
听到这话后,香菱也不免怔住了。
随即她又微微摇头道:“这世上巧合的事也不少,嬷嬷和孙先生大约是弄错了。”
见状,梁嬷嬷便忙拉过香菱的手,细细向她叙说姑苏甄家的情况。
“香菱姑娘有所不知,这姑苏的甄老爷,最是个乐善好施的,甄夫人性情贤淑,待家中下人也都极好。”
说着,梁嬷嬷忽然便叹了口气,惋惜道:“只可惜甄老爷膝下无子,唯有个女儿,名唤英莲。”
“甄老爷和甄夫人都爱如珍宝,偏这甄小姐在五岁那年竟不慎走失了,叫甄老爷夫妇几乎痛死过去。”
听到这,香菱的心也不免跟着疼了一瞬。
梁嬷嬷接着缓缓道:“那甄家小姐走失后,甄老爷和甄夫人便前后脚都病倒了,只得日日请医调治,偏生这会子甄家隔壁的葫芦庙炸供,又不慎走水了,大火把那一整条街都给烧没了。”
香菱一听,忙紧张地问道:“那甄家人可有大碍?”
梁嬷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幸而众人跑得及时,性命都无大碍,只是房子全都烧没了,甄家就在那葫芦庙隔壁,一早便被烧得精光。”
香菱垂眸道:“人无事便好。”
“姑娘的话极是,只是那甄家本就不甚富贵,那大火一烧,便把甄家大半家业都给烧没了,甄老爷没法子,只得把家中仆人遣散,又把田庄都折卖成银钱,带着甄夫人和两个丫鬟投奔他岳丈去了。”
说到这,梁嬷嬷又感叹道:“说来这甄老爷和甄夫人都是极良善的大好人,否则那孙先生的大哥也不会在换了东家后,还时时打听着甄老爷一家的动向。”
“只可惜这命运有时实在不公,甄老爷那样好的一个人,后来竟跟个道士出家去了,如今只剩下甄夫人带着丫鬟,独自住在自己娘家那边。”
香菱听得心里直发酸,眼圈儿不自觉便红了。
梁嬷嬷也是一阵唏嘘,忍不住道:“孙先生离开姑苏前还同他大哥叙了一次,兄弟俩说起这甄家夫人,都感叹她实在可怜。”
“听说甄夫人的身子已不大好,只是仍旧挂念着她那走失的女儿。”
说到这,梁嬷嬷便望着香菱道:“故而孙先生初见香菱姑娘时,才会那般失礼,实在是姑娘长得太像那甄家小姐了。”
听着听着,香菱眼底的泪便不自觉滚了下来。
她忙抬手擦了擦,又哽咽道:“嬷嬷不知,我这辈子早已认命了,实在不敢妄想自己还能有爹娘。”
梁嬷嬷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一听香菱这话便心疼得紧。
忙搂过她瘦弱的身子,宽慰道:“好孩子,说来都是那拐子丧尽天良,姑娘莫要因此便失了盼头。”
说着,她又缓缓劝道:“姑娘不妨便随我们孙先生去瞧瞧那甄夫人,虽说姑苏远了些,可若姑娘当真是甄家小姐呢,岂不叫大家都高兴。”
见香菱垂眸不语,梁嬷嬷便又笑着道:“姑娘只管放心,我们家王妃也十分心疼姑娘,定会同意送姑娘去姑苏那边瞧瞧的。”
“这些日子我每每去北静王府给王妃请安,王妃总叮嘱我要好生照顾姑娘,还说香菱姑娘乃是她正经收下的弟子,断不能有差池。”
香菱听了,不由得心中一暖。
她原是担心给凤姐和黛玉等人添麻烦,故而才一再推辞。
如今听梁嬷嬷如此说,便也就放下心来,不免也有几分动摇起来。
若那甄夫人果真是自己的母亲......
见香菱神色间有些犹豫,梁嬷嬷便知此事有戏。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说来也是因那甄夫人如今的身子不宜远行,否则孙先生若是写封书信言明此事,想来甄夫人便是再不适,也定要赶来京都瞧瞧香菱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