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
水溶自被抬回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宫里的太医几乎全来了一遍,却仍是束手无策。
文宣帝也亲来探视过几回,见水溶虽然气息尚存,却俨然已是一副将死之态。
那张深邃俊脸惨白得吓人。
看到这。
文宣帝便沉声唤来了孙正海,命他派人先将水溶的后事预备下来。
一来是为着冲喜,二来也为了避免北静王妃届时料理不及。
见状,北静王府上下不免更为悲痛起来。
只当北静王果真是回天乏术了。
看向黛玉的神色也都不自觉间带了几分同情。
暗叹这北静王妃真真是可怜,还如此年轻貌美就要守寡了。
但黛玉的脸上却毫无自怜自哀之色。
她每日仍是如常一般打理北静王府,又带着丫鬟们在病榻前亲自照顾水溶,处处都十分周到细致,令王府上下皆对这位王妃刮目相看,暗暗称服。
云影见了,也不免对黛玉生出几分敬意。
他原以为黛玉不过是盏美人灯罢了,中看不中用。
不曾想在北静王府人心惶惶之际,她竟真能撑起当家主母的重担,不仅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及时安抚住了府内众人慌乱的心神。
让北静王府慌而不乱,忧而不惊。
真真是了不得。
怪不得能让他们王爷如此倾心。
想到这。
云影的眸光不免又黯淡了几分。
旁人或许不知。
可他作为水溶的近身暗卫,自是深知水溶仍未同黛玉言明心意。
否则水溶也不会在成婚后还经常独自在书房内看着黛玉的画像出神。
对于这些事。
云影从前自是不敢多言。
可如今他们王爷已是危在旦夕。
云影实在不忍心见他们王爷将来只能带着这片心意进棺材。
哪怕王妃能知晓王爷的心意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后。
云影便直接去求见黛玉了。
清逸轩。
黛玉正在一勺一勺地亲自给水溶喂药,虽说喂不进去多少,可到底只能想法子硬喂一些了。
她看着水溶苍白憔悴的脸,心中不免越发替他惋惜起来,眼圈儿不自觉便红了几分。
如此爱才慕贤之人,竟叫人伤成这副模样。
真真是可恨可叹。
且自黛玉嫁入王府后,水溶果然如之前承诺的那般,不仅对她以礼相待,更是将王府中馈直接交给了她,对她百般信任与支持。
府内之前有个资历深厚的老管家,乃是当年北静太妃的陪房,因见黛玉年轻纤弱,她便故意暗暗耍威风欺压黛玉。
黛玉那会子还不清楚水溶的脾性,故而也不敢轻易发落这名老管家,只待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行处置。
可谁知。
还未等黛玉那边发作,水溶竟是先动了大怒,他直接便下令把这名老管家撵去了田庄,永不许她再入王府。
不仅如此,水溶还当即便把家中管事全叫去斥责了一番。
他直接同众人言明,今后若再有奴才胆敢唐突王妃,不论从前如何体面,皆是留不得了。
水溶的这番话,自是狠狠震住了北静王府的一众奴仆。
打那之后,便再无人敢惹是生非了。
想到这些。
黛玉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感动。
撇开旁的不说,水溶待她真真是仁至义尽了。
也正因如此。
此番水溶重伤,黛玉自是亲力亲为侍奉在侧。
只当是报答他的多番恩情罢。
就在那碗药堪堪见底之时。
忽见雪雁匆匆走了进来,“回王妃,王爷的下属云影求见。”
闻言,黛玉便凝眸道:“叫他先去外头正厅候着罢,我一会过去见他。”
“是,王妃。”
说着,雪雁便行礼告退出去了。
“王妃如今要打理的事情不少,不如便由我替王妃去见那云影罢。”
说着,紫鹃又心疼地道:“王妃这段日子消瘦了不少,也该多注意保养自己才是,若那云影果真有什么要紧事,奴才自当回来禀明王妃,若他只是回些不打紧的事,奴才便直接替王妃打发了他,也好叫王妃省心些。”
听到这话后,黛玉便微微蹙眉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只是这位云影并非一般的下属,他若亲自来求见我,想来定是有要紧事。”
黛玉深知,这云影乃是水溶的心腹。
否则当初她命悬一线之际,水溶也不会放心派云影前来送药。
......
一到正厅。
黛玉便见云影一身黑衣站在那里。
“属下见过王妃娘娘。”
“无须多礼,快起来罢。”
说着,黛玉又命小丫鬟上茶看座。
云影忙行礼回道:“回王妃娘娘,属下知晓王妃如今事务繁忙,故而也不敢耽误王妃的时间,只求王妃能去王爷的书房里瞧瞧,那里有极要紧的东西。”
黛玉一听,心中顿时颇为不解。
她自知同水溶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故而从不敢踏足水溶书房这样的地方。
生恐失了分寸。
见黛玉犹豫,云影便接着低声道:“王妃请放心,王爷书房里的东西同同朝政无关,不过都是些私人的物件罢了。”
顿了顿,云影又半膝跪地道:“属下自知此举有失规矩,若王爷醒来后要为此惩治属下,属下自当毫无怨言,便是王妃瞧过后,若是觉得属下唐突了王妃,属下也愿受一切处置!”
说着,云影便朝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
把黛玉和紫鹃等人都惊着了。
见他说得这般恳切,黛玉自是不好再推辞。
于是便缓缓道:“罢了,既然事关王爷,我便去书房瞧瞧罢。”
云影忙又磕了一头,“多谢王妃娘娘!”
......
及至到了墨竹斋。
云影先上前替黛玉打开了书房的大门,随后又行礼道:“属下和两位姑娘在门口守着,王妃有任何吩咐叫一声便是。”
黛玉听了,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