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说我没变是这样啊!她知道对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却小心翼翼的照顾自己的情绪。所以她才更喜欢这样的他,所以才放不下的,是吧?”
叶竟陵的眼底闪过一缕欣慰。
“嗯。我自幼陪伴表妹,她心中所想我最为明了。而今她已然离去,我亦同去。你既清醒,此地已无法将你困住,走吧!”
叶竟陵说完这句话,也在我眼前消失了。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再也没有他们的痕迹。
可是有什么不对?
我总预感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种不祥的预感还在我心头久久不散。
心口好痛,真的好痛,悲伤的情绪无以复加。
我明白了,是劫难!
拘活人魂魄会受到惩罚的!
如此强大的幻境,一定不是她们二人能搞出来的。
现在她们俩都消失了,可这世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没有消散,并且叶竟陵说,无法困住,走吧。他的意思是,这里的幻境应该不同于普通梦境,需要主动走出去?
亡灵徘徊于世的我见多了,像她这样和我在一起成亲,并且生活了三年的,本就破坏了规则。
一定会遭到惩罚。
我不知道她的灵魂会下到哪个地狱去,无论是哪一层,至少都要受刑百年。
不行!我绝对不能再让她再受苦了,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叶竟陵也好,不能因为我而受苦。
下定了决心的我满世界找,到处都找不到他们的痕迹,想救他们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惶惶不可终日,这种压抑感几乎把我逼疯。
每天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比路边的乞丐还脏。
嘴里还不停喃喃低语念叨着“我不要醒,我不要走,我要救她……”
不知道我在大街上徘徊了多久,神智疯癫。
直到某一天,被一股强烈的恶意冲撞到。
那是一股能量!
我被这股气息震慑到忽然清醒了几分,抬头撩开杂乱的头发,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手握法杖的老婆婆。满头白发,面目狰狞。
她拦住了我的去路,猛的一下震动了手中的法杖。法杖中蕴含的特殊能量以波纹的形态散开,冲撞到我身体里。紧接着她语气十分不友好的说:“哼!等了百年,我当是什么真命天子,原来只是一个负心汉。”
我感受到那股神秘的波纹进入了我身体里,脑子顿时清晰了。
然后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她。
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侧身站在一旁。
“哼!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她有难。也算她没看错人,你既愿意帮她那就尽全力去帮,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老妇人说完横眉瞪我一眼便消失了。
又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不过她这两句话给了我一丝启发。
她的意思是我能帮她们?可我应该怎么办呢?
此刻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聚精会神的思考,把所有可能的办法全部想了一遍。
我想起曾经遇到灵异事件,在在危机时刻我能激发出咒言之术,此时混乱的记忆中好像是有返魂,重聚灵魂之类的言灵。
是的没错,我可以用言灵。
…………
不行!不对。
阿锦说过,以我这种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能力的熟练度,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阿锦说过,最好不要用咒术。
…………
是啊,不能让她再以这副孱弱的身子回到这里。还有叶竟陵,他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我实在想不出办法,又不愿意醒来。
自从那个老婆婆消失以后,这里的环境越来越虚幻,街道上很多行人越来越透明化了。
我知道这场幻境即将崩塌,到时候就算我不想醒也不得不醒来。
怎么办怎么办?
再次陷入绝望的我,又像丢了魂似的反复在街道上循环游荡。
“听说很灵验”
“是吗?谁谁家去过一次就有了,你不信啊我带你去拜拜就知道了。”
“真有这么神吗?我可不信!”
“大家都去了,你还不信?走走走!去拜拜当是添福了。”
“…………”
恍惚中,我的耳边传来几个大妈的声音。
她们神采飞扬的挎着菜篮子,里面装了好多线香。
出于好奇,我上前询问。
“您好,请问这是……?”
其中一个戴头巾的大妈向我介绍道:“哎呀,你没听说啊,城外新建了个庙,听说灵验得很!里面供奉的佛祖有求必应。”
另一个大妈附和道:“是啊是啊,赶紧走吧,去晚了挤不进门了都。”
我不理解:“怎么会有求必应?佛祖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么多人的心愿?”
“哎呀!我好心告诉你,你还质疑我?真的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再不去佛祖就要走了。”戴头巾的大妈略微有些不高兴,拉着身边另一个大妈,加快脚步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我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佛祖怎么会来,又怎么会走呢?”
忽然我似乎意识到什么。
佛祖……
该死!我最讨厌这个了,没想到还是栽在这里了。
我紧跟着加快脚步出城去,一路狂奔,超过了刚刚两位大妈,照着心中指引往前冲。
那是很小的一座庙,墙皮斑驳,红漆褪色。根本不像是新建的。
就像孙悟空大战二郎神的时候,孙悟空变得那座庙一样小。
小庙门口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菩提树下全是鹅卵石。我跑的快没注意脚下,一不留摔了个跟斗磕倒在树下,被坚硬的石头磕得膝盖骨像粉碎性骨折一般疼痛欲裂。
顾不得身上的疼,我踉跄的爬起来,只见庙门大开,里面有一尊纯金的如来佛像。
我冲上去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
明明是白天,可庙里上千只烛火通明,周围根本没有香客。
可,当我跪定后,刹那间场景转换。
刚刚还小小的一座庙,一瞬间变成一座恢宏大殿。耳边人声鼎沸,诵经声不绝于耳。
我侧头望去,竟有络绎不绝的香客。
而这些香客仿佛看不见我,纷纷从我身体里穿透而去。
我低头环顾自身,还是男儿身,还是一身长袍。当我还在迷茫此时此景的奇异之处,就听见殿前响起浑厚的声音。
“痴儿所求为何?”
抬眼我便看见一个笑眯眯的佛脸,他正俯身低头询问我。
看起来更像弥勒佛,可金身又是如来佛的。我不懂这些也分不清。
“求……求你……能不能让她重入轮回,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
殿前的佛像笑而不语。
我自知平白无故的求人办事别人也不一定应允,更何况是重入轮回这种大事。
这等于是从阎罗王手里抢人,像这种拘活人魂魄,是犯了重罪,得下十几层地狱受刑百年说不定才有轮回的资格。
怎么会因为我几句话而开后门。
我自知理亏,不敢多言,一味地磕头行礼。
就这么一直磕,一直磕。
头上血流如注,皮开肉绽也顾不得疼。
我记得她在我怀里流血流泪的样子,那样子不知道比我疼多少,我这点疼还算得了什么。
磕了一天一夜,有小和尚来扶我,劝我吃点东西,被我拒绝了。
磕了两天两夜,小和尚强行喂我喝水也被我推开了。
磕了三天三夜,佛像前传来爽朗的笑声。
感受到佛祖的厚重的大手抚摸我的后脑勺,我这才抬起头来。额头上的血干涸了,凝固在我脸上,没有一点血腥味。
“痴儿还求吗?”
“求!我要求得她一个圆满的结局……求她能去个好的家庭,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再也别为情所困,求他也能放弃执念,活出自己的人生,求因我而痛苦的人,忘记我。”
佛祖没有说话,眼睛弯的像个月牙一样。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可能再磕一个就再也起不来,精神力,意志力已经达到极限。
“求求您,她们不是恶灵,所有苦果我来承担,她等了我百多年,我这才磕了三天,就算是磕百年我也磕。求您帮帮她。”
我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谁。可我真的不想欠任何情。
“我欠下的情,我来还,您让我还什么都行,除了不让我皈依。”
是的,打死不信佛,但是为了在乎的人,我可以没有原则。
我知道我在这里求也是执念深重,应该遵循因果。可执迷不悟在这里替她求个结果,这也是因果。
反正我不管,哪怕知道是错的,也得求。
从前没遇到她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亲情爱情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直到遇到了她。
这种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就是我想保护她,仅此而已。
她为了见我而受了苦,我就想还这份情,我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份感情。
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捉摸不透的缘分,说不清的因果。
还有叶竟陵,虽然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这是她的亲人,是关心她的人。反正是求了,就连他的份一起求了吧。
最后我还是倒在庙堂里了。
沉沉的倒下去。
我记得最后时刻,佛前的场景又变了。
头磕下去的那一刻,地板变成了水泥。在非常现代的水泥地板上,“邦~”的一声,惊动了一个路过的香客。
恍惚的一瞬间,有个穿现代服装的人看见我了,又恍惚一瞬间,我在他眼里消失了。
头疼到炸裂的一瞬间,我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