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太后原以为司马瞻方才在殿中只是说的气话,没想到他在司马策面前也敢大放厥词。
眼见着又要发火,司马策马上将案上的茶斟上给她递过去。
“母后莫气。”
“他在你面前都敢放肆,你竟笑得出来?”
“儿臣怕他啊。”
“怕他什么?”
司马策挑眉:“啧,六十万西北军,足够踏平半个大晋了。”
庾太后哑口无言。
她自然知道西北军是朝廷的军队,只是他们同司马瞻一起浴血搏杀六年整,若是真要论个远近亲后的话,想必天子之威还真的比不了他这个皇子。
她既担心司马瞻来真的,又担心司马策信了这话。
少不得要替他宽一回心。
“你放心,他不会的。”
“母后说得极好,王弟他不会,而非不敢。只是要说单打独斗的话,儿臣也不是他的对手。”
庾太后越听心里越慌,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你可别吓哀家,难不成你兄弟二人还动过手?”
司马策心里叫一声,早就动过了。
都见红了。
只是这事如何能让别人知晓。
他摇摇头:“只是切磋。”
“可是母后您想,儿臣坐了几年龙椅,天天应付朝臣们的尔虞我诈,早已心力憔悴体力不逮。再观王弟,常年在前线厮杀出来的一身本事,回京后还习武不辍,听说肚子练得比头都硬,朕如何打得过他?”
“这……”
“所以母后要对他好,他看在母后的份上,才不会造自家的反。”
庾太后忙替自己剖白:“其实哀家心里是疼他的。”
“只是担心他若真的一时冲动……”
“所以,母后盯着他造反的事就行了,盯着婚事这种小节有何必要?”
庾太后想了想,好似有些道理,于是忙不迭地点头。
“你说得对,若是江山和朝纲都稳不住,就算成亲生子又有何用?”
“没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庾太后恍然大悟,口中念念有词。
“竟是哀家糊涂了。”
……
司马策离开南宫之后,庾太后又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时身旁只有一个掌教女官在侍奉。
她突然跟那女官问:
“你先别忙,哀家问你件事。”
女官笑着上前来搀她起身。
“娘娘可折煞奴婢了,您只管吩咐便是。”
庾太后望着对面案上的插瓶的一束蕙兰出神,半晌开口:
“你说历朝历代那些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称霸一方,如何不敢造反呢。”
女官以帕掩口,轻声笑出来。
“娘娘想是还没醒过神来,自然是因为他们还有家眷和九族啊。”
庾太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差点让这个兔崽子蒙过去。
他若真怕他这个王弟造反的话,一早就该替他指了婚才对。
有了妻妾子女,才不会轻易造反。
一个女官都懂的道理,他却拿来蒙骗哀家。
只怪当时自己心乱,一时叫这话哄住了。
“娘娘可是梦见什么好事了?说出来也让奴婢高兴高兴。”
女官见她笑意愈深,开口打趣了一句。
庾太后拿眼剜她:“梦见两只狐狸,带着哀家走了一遭鬼打墙。”
“那敢情有趣儿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