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娘是这样说的。
刘念继续不出声,她还挺想知道潘大壮准备去哪里把布票换成钱。
镇上的路全是泥路,也就是今天晴朗,不然走不了多久就溅一身泥点子。
两人推着自行车,离开镇政府所在的街后拐了弯往街市上走,经过了邮局和独立院门的知青办,又往镇卫生院的方向走。
刘念闻到卫生院飘来的味道时还有些惊讶,没想到潘大壮还记得带她来医院看伤的事。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潘大壮带她去的是医院后面那条街。
“你在这里等我。”
潘大壮把自行车交给刘念,自己朝着一处热闹的院落走去。
那个院落是一处公共厨房,专门租给卫生院住院病人家属。
青山镇卫生院有个下放的老大夫医术还不错,来找他看病的人不少,有些要住院的病患不想吃医院食堂难吃的病号餐又吃不起国营饭店就会来公共厨房自己做。
公共厨房一个灶台的租金也不贵,只要给些柴或者菜就行,有病号餐当掩护,渐渐的这儿就出现了一个小型的黑市。
镇上不少人都知道,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潘大壮在这儿有熟人,很快就把布票换成了钱,出来时还跟三个男人勾肩搭背的。
“看,这就是我媳妇,是个知青。”潘大壮朝刘念一指。
跟出来的三个男人有高有矮但是都瘦,年纪跟潘大壮差不多,都没有结婚,看向刘念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
“这么瘦,生得出儿子来吗?”
“几岁了,怎么这么小。”
“这身板哪有那谁带劲!”
他们堂而皇之地当着潘大壮的面调侃刘念,潘大壮却没有生气,还附和他们的话。
“我也觉得她太瘦,可没办法,她掉水里被我救了。我娘说我娶亏了,我这模样,该娶厂长千金的。”
“是是是,连厂长的媳妇都归你,行了吧。”
“我要那老货干嘛!”
四人在那里胡咧咧,暗中也想看刘念的反应,但凡她脸红或者皱眉,他们就会说的更起劲些。
谁知她什么反应也没有,站了一会儿还打了一个哈欠。
怪无聊的,所以男人跟女人为什么要生活在一起?
跟无聊又吵的人住在一起,除了气出结节,能有什么好处吗?
他们也被刘念的反应打脸,就算今天没什么生意,也犯不着出来聊这些没正行的。
“不聊了,我们还忙呢。”
“忙什么?我看今天都没什么人。”
“没人也要忙,理货呢。”
潘长壮不知真假,他以前也想跟着他们干,可惜他们看不上他,不肯让他入伙,不然他早就有钱娶媳妇了。
推上自行车,他没精打采的走了,不提载刘念,也不提把五毛钱给她。
其他三人看到他走远才小声议论。
“他那媳妇怎么看着跟个死人似的,怪吓人的。”
“估计是不情愿跟他,你看他那样,将来能不能守住这个媳妇还不好说呢。”
“我早先就觉得他不是个好的,我们就是再混,也没想过害别人家的姑娘。怪不得王哥不收他,他靠着寡妇娘养家还一点不知道顾家,做事顾前不顾后的,要是有王哥撑腰,不得把天捅破了。”
“大家心里有数就好,见面时还是朋友。”
“懂。”
潘大壮不知道他的几位朋友是这么看他的,推着车在街上光溜跶也没什么意思,可让他把车还回去回乡下,他心里又不爽快。
“咱们去县城看看,怎么样?”潘大壮问。
“骑车去?”
想到还要载个人,潘大壮又有点动摇,“要不你自己走回去,我一个人去县城?”
“你就一点也没想过县城没有介绍信你去不了的事?也没想过农忙时节,你一个人骑车去县城有多打眼?也一点不记得潘爱国还等着你还车帮你买糖呢?!”
“哦,对,还得买糖。”
潘大壮想起这事来,又怨起了刘念。
“你怎么不把糖票和钱要过来?”
“人家防着你呢。”
潘大壮一噎,不禁有些厌烦,这个新媳妇也太不会说话了,合着先前一直不开口是知道自己说话能呛死人。
他这婚是不是结错了?
可结都结了,还能离了不成,他还有把柄在她手上,可就这么让她骑到头上,他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回到粮站把自行车停好后,他和刘念就得走回丰收村。
“你走快点,小心被豺狗拖走。”
他故意这么说,想要吓吓刘念。
回丰收村的路都是贴着山的,丰收村附近的山林子要说厉害的猛兽像老虎、黑熊之类的是没有的,但有狼,早几年还发生过狼跑进村里把小孩拖走的事。
现在每年入冬,镇上民兵队都会进山,狼没有打着过,倒是发现过一群豺狗打死了几只。
豺狗体型比狼要小,看着就跟普通野狗似的,常常成群出没,能悄无声息的扑人,镇上去年发生过有人走夜路回家被豺狗扑食的事,那尸体被发现时都不全乎。
各村都知道这个事,到现在有人出村子还喜欢成群结队,像小孩子更是不让他们往山边乱跑。
原主也听说过这些,但刘念不是原主,她根本不怕。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要是被豺狗围攻应付会有点吃力,可她听力好,要真有豺狗来了可以避开。
豺狗也不傻,现在山下到处都在秋收,离村道不远的田里可都是人,还是个个配有农具的人,它们才不选这个时候下山。
等刘念慢慢悠悠地回了村,就在村子口见到了等她的人。
不是潘大壮,而是葛春花,看着比豺狗好对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