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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眷恋不舍

齐麟,道:“北疆雪原,无人会是妖?的对手...倘若,有什么事连妖?都觉得棘手,必也会对我等造成威胁。”

月华,紧眸回道:“少主是说...”

齐麟扬手,抢言道:“孙成背后应另有其人。现下想来,单靠一个老迈糊涂的孙焕,孙成又怎敢对安若下手...”

“人之所以聪明,就聪明在自认有人兜底上。孙成长居于此,自没见过太多世面,能将一些略有能耐的人视为贵人,也属人之常情。既然,孙焕为他兜不了底,那自然也有一位能为他兜底的人。”

“只是...在这北疆之内,本王还真就想不出何人能成为他的底气和靠山...”

月华,迟疑道:“要不要我去寻一下妖??”

“不必,妖?不会有事的。”齐麟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向月华,又接着说:“你马上书信于沈将军,命他将几年前随他一同到虎崖关的原五万京畿驻军调来。你手上乃是本王的私印,沈将军见之,自能明白一切。”

“必要在书信中写明,原五万京畿驻军只能昼伏夜行,不可暴露行踪。”

月华,拱手回道:“属下领命。”

随着月华步入房中,齐麟也踏亭顶而下。

他先是瞥了一眼沈安若,慢慢负手,微声道:“天寒露重,王妃随本王回房吧。”

“本妃才...”沈安若刚想将他的话顶回去,他已率先朝房门走去。

“喂~!齐麟!你给本妃站住!”沈安若本想说:本妃才不回房呢。可面对如此自以为是,还独断独行的齐麟,她只得小跑追上,欲要好好理论一番,“齐麟,你在发什么神经,你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奇怪吗?你能不能与我好好解释解释,你这一整套操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先是莫名其妙地吻本妃,又莫名其妙的...”

她小嘴不停,越说越来劲,整个人都气嘟嘟的,更是频频叉腰,连连吐气。

齐麟倒好,非但装作听不见,还有模有样地整理起了床铺。

他大概是有些嫌弃孙成睡过的床榻,好在柜子中存放着叠好的皮毛,他将其铺在床榻上,也将原本的皮毛扔在了地上。

“这些皮毛被串连得很好,虽不及皇家的皮毛精致,却也是上等的虎狼皮。”

他缓缓转身,又缓慢说道:“安若,今晚你就睡在上面吧,切不可染上风寒。”

沈安若猛地一怔,她喋喋不休了上百句话,齐麟才回她一句话,且还是一句无关紧要,又使人有些暖意的话。真是让她倍感头疼。

——这应也算是一种关切吧...

——虽只回应了这一句话,但,终是显露出了在乎。

——只要还在乎着,那即便前面上百句皆无回应,好似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垂眸间不停思量,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在没找到平衡点时,她大概会一直傻站着...

然,齐麟又哪会给她思量的机会,已在她尚不察觉间将她抱起,轻放在了床榻上,且还盖上了皮毛被。

这次,齐麟已无多余的动作,他静静地躺在沈安若身旁,闭眼无声。

“夫君...”沈安若的声音已柔,她也不知自己是在何时平复下心绪的,“你是不是在怪我擅作主张,非要马不停蹄地赶来长寄镇?”

齐麟,缓缓回道:“不怪,本王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只是,你当好好读读《货殖列传》和《越王勾践世家》,学一学范蠡范大夫。凡事有度,方能自保无恙。”

沈安若猛然欠起身子,“夫君这是觉得安若读书少,有些不知进退?”

齐麟仍闭着眼,沉默了起来。

沈安若狠狠瞪了齐麟一眼,又略显得意道:“夫君怕是有些小看本妃了,本妃不仅懂得进退,还曾在太师府中读过范蠡的故事。”

“只不过,夫君应是对那范蠡有什么误解。要说“有度”,必要首推“汉初三杰”中的张良,张良不恋权位,晚年云游四海,不但避免了韩信之结局,亦留下了盖世英名。”

齐麟,淡淡回道:“愿闻其详。”

沈安若微微撇嘴,随之激昂,“要说起范蠡,就少不了“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名言。后人也多根据这句话,传颂范蠡的品质与才能,但,如果我说这句名言只是范蠡看到一人的死相后,才得以悟出。如此,不知夫君会不会觉得本妃有些狂妄?”

齐麟在听。

沈安若,接着说:“越国攻破吴国宫墙之刻,所有人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人人都想斩杀夫差。唯范蠡一人穿梭于宫殿长廊之中,只为寻找西施的身影。”

“范蠡虽助勾践灭吴,却也自知德行有亏,不该将西施这般弱女子推出做为灭吴的工具。找到西施,保下西施,也就成了范蠡进入吴国皇宫后的首要之事。”

“可,范蠡找到西施之刻,西施身上却插着越国的兵刃,范蠡当即想到越人进入宫墙后,一顿屠戮的场面。他钝痛无比,极度自责,返回越国后便郁郁不乐,食不下咽。”

“但,这并不是范蠡离开勾践的原因。因为,他能理解越人的仇恨,即便西施被误杀,他也无法责怪任何人。”

“真正让范蠡决定离开勾践的导火索,则是他被册封为越国上将军之时。勾践的确封赏了所有有功之人,但,却也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西施。勾践自觉女人无足轻重,亦不想被后人说成要靠一个女人才能完成复国大计。”

“勾践这一举,只为保下霸者威名,却也着实寒了范蠡的心。”

“若按夫君的话来说,那便是勾践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下,又怎能成为明君?今日,他勾践拒提西施之功,那明日便也容不下任何人,所以,范蠡才在心灰意冷之刻悟出了“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句。”

齐麟闻之,微微扬起嘴角,慢慢说道:“这虽只是你的猜测,可本王并不认为你是在胡说八道。”

沈安若微微一笑,缓落身姿,一脸满足地闭合了双眸。

她等这一机会已经很久,久到使人沮丧,久到让人无力。

——出嫁后的女子,其最大的心愿也是想得到自家夫君的认可。无论哪种认可,只要是认可,她们就会很满足。

听到齐麟的回应后,沈安若睡得很快,一个重新找回自信且还倍感满足的女人,自也会一番沉醉,再无愁绪。

无愁绪的睡眠,也自然是最有质量的睡眠。

房中已静,齐麟听着窗外的风声,也睁开了双眸。

风声并不大,他却听得很真切。

下得床榻的他,对着窗台斜下的月光缓缓摇头,随之,轻轻地点燃了蜡烛,又将蜡烛轻轻地握于左手。

返回榻前的他已不愿再躺下,他轻轻地坐下,又用手指轻轻地触碰着沈安若的脸,从额头一点一点地划向沈安若的鼻梁,又一顿一顿地从其鼻梁划下,直到颚下。

他划得动作很慢,慢到似要铭刻下点点滴滴,哪怕是极其细微之处。

就这样,他划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划过多少次,都无法记下沈安若的脸部轮廓...

直到划得心力憔悴,直到划得泪珠滴落...

“从此不提广寒门,只言孤独已沧茫...只言孤独已沧茫...”

他又低吟起了未到房中时自己所作诗词中的最后一句,每言一次,便就有泪珠落下。

“只笑广寒空寂寞,不想若儿自己过...如今,我齐麟尚能讥嘲一番广寒嫦娥的寂寥,可,将来若儿之寂寥又该对何人诉...”

“越想陪伴,就越想抓紧;越想抓紧,就又越想陪伴。陪伴,应是唯一能掌控一人的办法,而,本王这一生却也只想掌控若儿你一人。”

“若儿不开心,本王会知;若儿开心,本王也会知。有人欺负若儿,本王会灭之;若儿想惩奸除恶,本王亦会同往。”

“可...本王似乎又做不到...因为,本王无法不为父王、母妃报仇,本王也在沈将军面前隐瞒下了最重要的心声...”

“其实,本王之所以言死,并不是他萧文景有多厉害,也不全为若儿你能跨过我这道阻碍,能真正成长起来...而是,我一直都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只有我死去,我才能有查清父王、母妃死因的机会...”

“然,我一旦死去,世上也便再无镇北王。既不再是镇北王,又如何能保下自身安危...”

他再次抚摸起了沈安若的脸,继续微声哽咽道:“我并非有心刁难你,也并非不知如何才能使你愉悦...只是,我更想让你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永远不要放弃镇北王妃的头衔,也永远不要交出北疆...为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亦会不惜一切手段,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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