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它们的生存法则,亦是它们赖以生存的经验。
妖?极其遵守狼的法则,却也从未考虑过堂堂镇北王乃是一个多金之人。
她根本没这方面的意识,也压根不会去想有关于人类的一切。
不管怎样,只要能说清楚不再使她依偎着齐麟而眠便好。
别指望她能一下子熟悉人类的生活,一个只想做狼的人,自有她的执着和意义。
意义也是生命的意义,生命只要有意义,那么她就是快乐的。他人无权干涉,也无权质疑。
齐麟能给予她的也只能是随心所欲,她不用担心外人的指指点点,也不用担心他人的取笑和讥嘲。
因为,那些对她指指点点和讥嘲的人,齐麟都会让其付出代价。
事实上,齐麟在刚遇到妖?时,也曾茫然无措。
妖?很认死理,还特爱跟齐麟对着干。
她倒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反而常常“藐视”着所有人,视所有人于无物。
她心里很清楚,人是无法理解狼的,狼也断不需要人去认同。
——能够我行我素,奔驰在广阔的天地间也便是最大的幸福。
至于,她的举止和习性,常被人诟病又怎样?
她不需要和人类相伴,也没打算和谁生活在一起。
但,偏偏顾英鸢命她守好齐麟,务必陪伴。
这是另外十七大女将没有的殊荣,亦是另外十七大女将无需顾忌的牢笼。
顾英鸢虽给予了妖?继续为狼的宽容和自由,却也将心更偏向了齐麟。
起初,顾英鸢也有想过教化妖?。
甭管妖?先前是跟哪种动物长大的,被人收养后,定也逃脱不掉一番教化。
这也便能解释得通为何寐女会迸发出那么多想法和思绪的原因了。
她和妖?在狼群中足足生活了八年,也就是说从她们出生到八岁那年都未离开过狼群。
她们是弃婴,却又在八岁那年被顾英鸢无意间发现并带回了军营。
初到军营的她们是格格不入的,亦受尽了讥嘲。
——当兵的大老爷们也没几个怜香惜玉的,况且她们都还年幼。
然,寐女选择了改变,妖?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选择改变的会重新学习人类的一切,尽管一直在学,却也难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
只因,在不断学习中要接受各种思想和传教,一旦形成模式,也再难有自我。
久而久之,其性格也一定是胆怯、卑微的,怕闹出笑话,也怕被人指指点点。
——一个被处处困限的人,又怎能有自由?这是精神上的枷锁,却也更胜身体上的锁链。
——所以,寐女不仅没有自由,更不敢有属于自己的想法。
妖?倒满不在乎,只要顾英鸢不下强制命令,她就永远是活在军营中的另类。
她并非无人管教,顾英鸢反倒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也最多。
可,当顾英鸢看到她围着蝴蝶旋身起舞,又在溪流旁奔疾捉鱼时的笑脸后,顾英鸢仿佛也看到了人生的光亮。
光亮,绝不止一种解释。
世人皆认为光亮一定是积极向上的,或是一种期许,或是一种寄托。
其实不然,顾英鸢所看到的光亮是一种真实,可见可触的真实。
它就在眼前,就闪烁在妖?的周身,因为妖?本身就是光亮。
每个人都有闪光点,虽各不相同,却也难以忽略。
妖?只要是快乐的就已远胜一切,不快乐又何必改变?
现在,妖?就很快乐,她从不过问齐麟要去何处,也从不在乎会有哪些潜在危险。
以至于,齐麟手中的匕首都抵在杜芸卿的脖子上了,她还不知齐麟此行全为方莫。
“杜芸卿...本王倒也听闻过不少关于你的传说,什么云阙门历代最年轻的掌门了,什么独自撑起云阙门的兴衰了,还有什么江湖四大高手之一了...其实,本王一直想目睹一下你的芳容,只是今日一见...风华绝代是有的,武林第一美女也是当得的,就是你这武功...怎就这般不堪呢?”
“你自称本王,可是那镇北王齐麟?”杜芸卿柳眉微皱,脸上泛起着微红,她肤若凝脂、白如雪,单是那一抹微红就已如盛开的玫瑰般明艳动人。
“你这问的...本王是承认呢,还是不承认呢?”齐麟赫然绕过臂膀,又一瞬卡住杜芸卿的脖颈,随之落座并用匕首挟持着杜芸卿坐于身侧,“倘若,本王承认自己是齐麟,这般挟持着一派掌门似也不太光彩;可假如本王不承认,是否又损了杜掌门的颜面...毕竟杜掌门也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擒下的,不是吗?”
杜芸卿,沉声黯淡道:“刚刚,我只当你是方莫,才在你入门时未做防备,否则你也不可能得逞。”
“方莫...方莫...”齐麟喃喃数语,猛地质问道:“也对,本王若是方莫,杜掌门自然无需提防。只是,那个曾将你绑在床榻上日夜不离身的方莫公子,此刻又去了何处?”
杜芸卿的脖颈瞬间绯红,可想而知她的整张脸又该红成什么样子,自己既已沦为笑柄,也已容不得她再去辩解,只能叹道:“是我辱没了师门,使得云阙门蒙羞...我本该自戕以证清白,却...却...”
齐麟,追问道:“却什么?”
杜芸卿闭眼落泪,又昂首低吟道:“已无意义了...王爷若想要了芸卿这条命,取走便是。”
齐麟淡淡一笑,“本王为何要取走你的性命?单用匕首架在你的脖子上就是要取你性命吗?”
杜芸卿咬唇,坚毅道:“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方莫此次回来后就展现出诸多乖张怪异的行为,我本苦寻根源无果,眼下王爷既已出现在云阙门,怕也全因方莫之过也。想来,之前方莫定得罪过王爷,我既是方莫的师父,由我来替方莫受过也再合适不过。”
齐麟突得侧脸大笑,他实在没想到杜芸卿会将根源归结到他的身上,况且这根源还是方莫所做出的一系列对杜芸卿不敬的事,如此大的黑锅他可背不起...
——在来此之前,顾念就曾言,方莫的种种行为全都是照学他当年拿下柳霖霖的那一套手段。
——可那套所谓的手段也压根就不存在,纯属虚构只为骗过众人。
——现下可倒好,方莫不但信以为真,还将这套手段全用在了杜芸卿身上,成了率先验证此手段的人,这又如何不让齐麟大笑呢?
他不仅在笑,还哭笑不得、欲哭无泪,这就好比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说不清。
“昔年,云阙门与凌霄派齐名,那也是不分上下,同样为大襄立下了不世之功。如今,杜掌门不仅武功差,怕是脑子也不好使,所教出来的徒弟更是一塌糊涂。别人是比着葫芦画瓢,你那徒弟方莫却能比着葫芦画出一条船来,船上不但应有尽有,关键还多出了一位娘子,单是这一点本王就已望尘莫及了...”
杜芸卿,肃然道:“莫要辱蔑本门!方莫虽是我徒弟,却也悟性极高,提前参悟了本派藏书阁中的所有武学秘籍,且有大成。”
“我的确不如方莫,恩师仙去时我不过是个孩子,师父感念我日夜守其榻边久久不愿离去,便生出怜悯,怕我日后会被同门欺负,才在临死前任命我为下一任掌门也好安身立命。可那时的我正处于懵懂的年纪,整日除了到山间玩耍外也根本不懂什么一派掌门之责,这也使得本派逐渐分崩离析,多位师叔远走他处,云阙门也就此没落。”
“待到我十一岁那年,本门又遭山匪洗劫,那时我才渐渐意识到本门已无人可撑,亦无人可用。于是,我便率领门中弟子誓死坚守藏书阁,必要保下本门武学传承,得助于先师昔年所设机关才勉强将山匪驱离。”
“再后来方莫就来了,大概是因他爹方万霆不忍看到云阙门覆灭,先后赠银数次,加之方莫又是当朝太尉的儿子,也便无人再敢冒犯云阙门了。”
“哦?”齐麟,惊道:“如此说来,他方家还对云阙门有大恩了?”
杜芸卿微微点头,“所以,即便方莫对我多有冒犯,甚至想要娶我为妻,我都认。只是,师徒之间终差着辈分,也有失伦理和德行,我又怎能让方莫落此骂名,成为一个被人唾弃之人呢?”
齐麟微微一笑,“我说你这云阙门怎就无人把守,原来方莫是铁了心要娶你为妻呀...这小子倒有几分魄力,不错不错。”
杜芸卿,恨恨道:“这不还要归功于王爷您嘛!若无您的助力,方莫又怎能将门中弟子调往别处?!”
“且慢!”齐麟一脸诧异道:“怎就归功于本王了呢?本王可是刚到此处,什么都还没做呢...”
“真的什么都没做吗?”杜芸卿不屑一嘲,微动了下身子,“那王爷此刻又在做什么?”
齐麟闻言,脸色刹那铁青,他手掌向后猛地托起杜芸卿的腰身,就在杜芸卿踉跄前倾间,妖?不知从何处赫然窜出,极快盘起杜芸卿的双臂又将其制伏。
“今日,你务必要和本王说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否则,别说是你和方莫了,就算是这偌大的云阙门也会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他已无了耐心,他本想戏弄一番杜芸卿,女人也只有在被戏弄时才会露出底色。
可现下,杜芸卿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杜芸卿为何会说“方莫是借助于他的力量才调走的全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