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病怏怏地在屋里等唐明,左等右等等不到,忽听有人敲门,以为是回来了,起身去开门。门开了,面前是魏拐子,文君吓得魂魄都要散了。魏拐子肥膏重赘的身子一颠一颠进来,帽子抛在茶桌上,短枪拍在帽子上,屁股堆到凳子上,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文君。
“魏叔——”声音像闹市中蚊子嘤嘤。
魏拐子歪歪屁股,凳子被他压迫得难受,忍不住“咯吱咯吱”地表示抗议。
“你不是斛家大小姐吗?在这里做甚?”
文君低着头,一言不发。魏拐子:
“你说与不说也没甚区别。你们苟且之事,我早调查得一清二楚。”问你那小白脸何时去的,何时还回来。文君泪水哗哗地,只是摇头。
魏拐子训斥道:“斛家也算绵上县一等一的人家,你个女女家,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私相授受也还罢了,竟做下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待我叫人把你老子请来,看他以后有何脸面说道别人!”
文君急得跪下来,爬到魏拐子脚前,哭求道:“叔,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俺爹。”
魏拐子厉声道:“我岂能枉法姑息!我和你爹半辈子的交情,知道了却不告诉他,我对他不起!”
文君不住地哀求,魏拐子丝毫不为所动,咋咋呼呼地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能包得住火?你晓得晓不得,唐明是逃亡的共党要犯,我正要抓他法办!你沾上他,不只害了自己,把你全家也连累了,你难道没听说过城墙上钉死人的事?”
文君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他。”
“生米都做成熟饭了,鬼才信你说不知道!”
“我的命就在叔手里。俺爹知道了,我只有死路一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文君几乎要绝望了。她不再求乞,恨恨地道:“怨只怨生来命苦,被他脏了身子又遭他欺骗。叔既不肯放过我,我死了干净。”说着又要往墙上撞,魏拐子上前拉住。文君一时站立不稳,倒向魏拐子怀里,魏局长趁势将她抱住,在她胸脯、尻蛋上搓揉了几把,掀到炕上。文君连滚带爬,还要寻死。魏拐子怕真的闹出人命,赶紧说,叔是吓唬你哩,叔不在你爹跟前提起就是。唐明只要不是共党,你们该怎样还怎样。哄了一会,文君略略平静下来。魏拐子又说,你不要在这里了,你到你伯父家里去。他拉起文君,从肩头到胳膊到指掌抚摸着她,又臭熏熏地俯到她脸上说,乖乖女,再见到叔时,要喜气些,不许这样哭丧着脸。可怜文君,即便再遭受这般屈辱,也只好委曲求全忍着。死,死是什么?她连死的勇气也找不回来了。
她哭着整理好仪容,离开客栈。从客栈到盛记,她走过了有生以来最长也最艰难的一段路。到了盛记,敲开院门,看见迎过来的妹妹文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就顺着门滑溜到了地上。
“姐,你这是咋地啦?”
“哥,嫂,你们快出来。姐——”
明文和雪晴出来,慌忙将文君搀回屋里。问她是如何来到城里的,怎么不是坐车,走着就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文君好似处于万年冰洞之中,脸色雪白,嘴唇发紫,浑身哆嗦着。她的确是在说话,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清楚,她到底说的是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