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浅浅指尖轻轻敲打着筷子,目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无奈与询问,轻声向对面的沈慕尘问道:“这么多没吃完的佳肴,该如何是好?”
话语之间,既有对食物浪费的惋惜,也有对沈慕尘意见的期待。
可是,一旁的侍从谭影却急不可耐地插话进来,他的声音虽恭敬却显得有些唐突,“姑娘,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用餐之时应当食不言寝不语,您还是先安心用餐,说话之事不妨饭后再议,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言罢,他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沈慕尘,似乎对自己的“适时提醒”颇为自得。
予浅浅闻言,秀眉微蹙,目光如炬地瞪视着他,眼神中既有不满也有对这传统规矩的小小反抗。
沈慕尘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谭影,你先退下吧。”
他的话语简洁,却让谭影心头猛地一紧。
谭影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委屈的涟漪,他本是出于对沈慕尘性格的熟稔而发言。
回忆起往昔,小王爷对待自己亲妹妹——那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在餐桌上不过是因为一句无心之语,就被沈慕尘毫不客气地命人带离。
那是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怎么如今,才短短数日,沈慕尘的脾性竟似有云泥之别?
谭影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嗫嚅着道:“是我逾越了,多嘴了。”
就在气氛略显微妙之际,予浅浅忽然将话题一转,直指屋内的摆设,她的目光落在那张古色古香的拔步床上,“这屋里的陈设,包括那张气派非凡的拔步床,都是出自你手?”
话语间,藏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谭影微微颔首。
原来那张床并非沈慕尘亲自挑选,一时间,予浅浅心中那份关于床上那些象征着多子多福、鸳鸯戏水的精致雕花是由沈慕尘特意选择的遐想,如同美丽的泡沫般瞬间破灭。
她曾以为那些细腻的雕刻是他对未来的期许,是对两人关系的某种暗示,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情绪。
沈慕尘的黑眸深邃,其间闪过一抹戏谑,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妨告诉我,当你独自躺在那张床上时,究竟在想些什么,竟能让自己羞赧得满脸绯红,嗯?”
这一问,似有千钧重,却又含着莫名的柔情与玩味,让人捉摸不透。
予浅浅被这一番直接而犀利的话语击中要害,心中顿时慌乱如鼓,脸颊微热,低垂的眼帘下隐藏着一抹心虚。
她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倔强,嘴里却只是喃喃地说着,“没什么......”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沈慕尘轻扬眉角,似乎早已洞察一切,他轻轻点头,语调平淡却意味深长,“是没什么,你见到那鸳鸯悠闲于水中嬉戏,百子图中孩童笑闹的温馨场景,心中竟是波澜不惊,什么杂念都未曾生起。”
他的眼神犹如能穿透人心,让予浅浅感到一阵莫名的慌张。
这话一出,予浅浅的俏脸霎时间染上了一抹绯红,她心头暗自惊叹,他竟如此聪慧,轻易便洞察了自己的心思,一时间让她无处遁形。
她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将话题抛了回去,声音里却藏着几分颤抖,“沈大人,您觉得我该想到些什么呢?”
在一旁的谭影,像是刚刚从一场美梦中惊醒,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咳嗽了几声,试图提醒这二人,还有他人在场,气氛不应如此微妙。
沈慕尘闻言,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用巾帕擦拭着手上的墨迹,目光悠然投向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树。
犹如已看透世间红尘情事,“你想的,莫非是与我共奏琴瑟和谐之音,在花前月下的浪漫中共醉,是不是?”
他的语气里既有戏谑,又带着一份认真,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予浅浅闻言,脸色由红转白,一股羞愤之情油然而生,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几乎要喊出来——在这个画皮妖怪面前,她的厚颜程度真是望尘莫及!
她愤怒又羞赧,转身大步迈向门口,留下一句:“我走了!”
声音中透露着决绝。
沈慕尘没有起身追赶,只吩咐谭影悄悄从后门送她离开。他担心若是再步步紧逼,可能会迫使她彻底逃避,往后的好些日子里,她恐怕都会躲在家里,不再愿意见到他。
待谭影将予浅浅安然护送回家后,他独自一人缓缓走回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