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穿透轩窗,为屋内的茶案与书架披上了一袭华丽的金色外衣,光线在木质的纹理间跳跃,显得温馨而又庄重。
花楼之外,守候的丫鬟们见到予浅浅的身影,连忙弯腰行礼,态度恭谨。
予浅浅以优雅的点头作为回应,同时伸手拦下了正欲进去通报的丫鬟,眼中闪过询问的光芒,“请问,目前花院里还有几位夫人小姐在座呢?”
名叫彩蝶儿的丫鬟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稍作思量后答道:“除了忠义伯府的夫人,说是急着回家为即将外放为官的女儿和女婿送行,其他的贵宾都还在呢。”
言罢,她目光略带玩味地扫过予浅浅的脸庞,似是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充满了好奇。
予浅浅闻言,眉头轻轻一皱,对于那位忠义伯夫人的样貌,她竟是半点印象也无。
近日,江氏特意派遣身边的张姑姑前来,悉心教导她宫中礼仪,以及京城各大士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可是,这些家族根深蒂固,关系混杂如网,初来乍到的予浅浅如何能短时间内尽数铭记?
尽管如此,江氏仍千叮咛万嘱咐,要求她在忠义伯夫人面前务必表现出最佳状态。
原来,这位夫人家中两个儿子皆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并在宫中谋得一官半职。
江氏早已视其家为予浅浅的绝佳归宿。
可是,如今看来,对方似乎已然对自己生出了不满,否则又怎会找借口提前离开?
在女儿与女婿即将远行的日子里,一位慈母怎会轻易离家,参与外事交际?
予浅浅的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忧虑与疑惑。
予浅浅手扶帘幔,正欲轻掀步入室内,一股热络的交谈声抢先穿透帘幕,清晰入耳,“永安王妃,近来风传小王爷即将于下月喜结良缘,可有此事?”
永安王妃坐在高位,温婉的面容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她的声音如春水般潺潺流过人心,“确有此打算……只是墨儿身为朝廷重臣,公务繁忙,婚期或许不得不稍作推迟。”
言毕,一阵轻松的调侃随之而来,“哎哟,王妃这是哪里话?哪有新郎官因公忘私,连终身大事都能耽误的道理?知云啊,不如让你父亲老首辅去跟陛下求个情,给小王爷放几天假,好让他风光迎娶你进门!”
话语间带着善意的笑声,整个花厅洋溢着欢愉的气氛。
可是,这番热闹的场景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突然介入,“哦?我怎么听说的版本不同呢?据说沈慕尘在偏远之地偶遇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姿容艳丽,不让西施,迷得沈慕尘神魂颠倒,连皇帝特使前往召他还朝,他都拒绝返回?”
此言一出,花厅内的空气似乎凝固,只余下茶杯轻轻触碰桌面的细微声响,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场面静谧得能听见针落地的细响。
一时之间,座中诸位女眷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接下这个颇为微妙的话题,她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手中的茶盏成为唯一的安全避难所,轻轻抿茶,静默以待。
上首之位,江氏的眼皮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握着精致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让茶水溢出半盏。
她小心翼翼地将茶碗置于桌面上,眼光随声而动,最终停留在坐在左下方、鬓发如雪的老妇人身上。
那老妇人身着石青色绣着祥云图案的褙子,头戴两指宽的银白抹额,中央嵌着一枚碧绿的翠珠,一身装扮透露着高贵与雅致。
但她的言语之间却带着尖酸与不屑,与她那圆润慈祥的面容极不相符。
令人一时疑惑不解,这位平日里慈爱可亲的安乐公主,何以今日口出此等刻薄之言?
那位进入花厅的女子,简直是温婉可人的化身,她的每一笑每一颦都透露出一种亲和力。
江氏恭敬地迎接她的到来,引领着她迈向花厅上首的位置,那通常是尊贵宾客的专座。
可是,安乐公主只是以一袭温柔的微笑回应。
轻轻摆了摆手,婉言拒绝道:“今日是江夫人的宴请,我作为宾客自然不能夺了主人的光彩。”
话音落下,她优雅地转身,随意挑选了一张椅子坐下,那举止中透露出不经意的洒脱。